曹军们挺枪举刀，步步向前，弓箭被拉得“嘎吱嘎吱”作响。

百姓们被逼得步步后退，如履薄冰，颤颤巍巍。

曹军们个个神情肃然，仿佛面前的不是百姓，而是一个个敌人。

百姓们个个神情慌张，仿佛见了鬼一样地，又是惊恐，又是无助。

许多人躲闪不及，随即便死在了枪下，或者摔倒在地，然后被杀死。

“你们想干什么？”百姓们惊恐地质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提问，有的依旧只是曹军的步步紧逼，以及闪烁着寒芒的武器。

三四万百姓被逼迫着，如果不退，想必就只能被曹军所杀死。

因此，他们步步后退，可身后就是滚滚的渭水。

不动则死，退了也是死，可他们不想死。

许多人跪倒在地上，祈求着曹军可以饶他们一命，但并没有得到曹军的理会。

随着太阳落山，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河对岸，侥幸已经过河的近十万百姓，眼睁睁看着对岸的景象，却是无能为力。

起初，他们看到曹军一字排开，然后列阵，步步向前。

随后，太阳下山，留下的只有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但什么都能听见，那是对岸百姓的哭喊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曹军根本不是要带他们迁移到武都去，而是要送他们到地狱去！

随着曹军步步向前，逐渐地已经有百姓走进了水里，逐渐地水面开始淹没了脚踝。

然而，百姓们还在继续后退，人群相互推搡着。

如果不退，那么最后面的人势必就会死在曹军的手下，他们可不想死！

祈求饶命没有用，不退也就会死，因此百姓们只能步步后退。

很快地，最前面的百姓就被推搡进了河中，甚至有人已经被水给卷走了。

九月末，渭水里是那么地寒冷，但却依旧冷不过人们的心。

月亮出来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渭水河畔终于又有了一丝丝光亮。

月光照耀在曹军那森森的长枪上，环首刀上，箭簇上，透露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曹军依旧在稳步向前，根本不给百姓们喘息的机会。

终于，入水的百姓越来越多，呼救声也开始此起彼伏起来。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

百姓们落入水中，起初还扑腾几下，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凉州的百姓大多不识水性，在落入水中后，很快就淹死了他们。

入水的百姓越来越多，这让还没入水的百姓更加恐惧，更加地无助。

但曹军还在身后步步紧逼，这让百姓们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去死。

“呜呜呜…”

哭泣声，呼救声，求饶声，声声入耳。

然而回应他们的，依旧只有曹军的步伐声，以后兵器和甲胄的碰撞声。

羊侃作为领兵大将，就站在队伍的第一排，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根本无动于衷。

终于，羊侃的脚趾感受到了一丝冰凉和湿润，显然是他也沾到水了。

然而他还是没有停下，依旧在带着大军稳步向前，直至河水淹没到了他的膝盖。

“停！”

羊侃一声令下，随即，一万曹军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修罗场，在月光的照耀下，河面上到处都是浮尸。

整整三四万具浮尸，这场面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当然里面还不乏没死的。

那些幸运儿有的略通水性，因此逃过一劫；

有的紧紧抱着漂浮着的尸体，以此充当救生圈；

有的“扑腾扑腾”了几下，随即就沉了下去，直到再次飘起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动静了。

羊侃望着一片惨烈的景象，却是依然无动于衷，是那样的铁石心肠。

河对岸，活下来的人们，在这一刻，他们全都明白了。

还好，他们通过浮桥到了河对岸，要不然此时河里漂荡的尸体中必然有他们在！

他们通过月光的照耀，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发生，然而却有心无力。

在曹军逼迫百姓们淹死的时候，他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以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随后，曹军在羊侃的命令下，开始转身，然后逐渐离去。

曹军撤退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他们丢在了河对岸。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吹的人们瑟瑟发抖。

人们就站在寒风中，眼睁睁看着河里的人一个个地死去，看着曹军缓缓地离开。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有的只是对悲惨命运的愤恨。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开始蹲在地上，然后抱头痛哭。

一个，一群，直到所有人都在风中痛哭。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哭自己活了下来，还是在为死难者痛哭，又或者在哭诉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曹军走了，带走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一无所有了。

为了帮助曹军搭建渡桥，他们有的人捐献了车辆、骡马，还把自己的粮食都贡献了出去。

这下好了，他们什么也没有了，又无处可去，接下来该怎么办？

近十万人就这样，在风中，在渭水河畔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百姓们从梦中醒来，他们望着彼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凉州人，却又籍贯不一，一部分人都是汉阳和右扶风边境的百姓。

大多数人都是去年逃难到关中，然后被征召为民夫的，现在他们全都无家可归了。

人们在寒风中度过了一晚，冻的瑟瑟发抖，又饿着肚子，真是饥寒交迫。

为了吃、穿，人们自发地开始寻找食物，或者寻找能够御寒的东西。

有的人前去河中捕鱼，但渭水中到处都是飘荡着的尸体，最后他们放弃了。

有的人在附近挖掘着野菜，或者捕捉着能够见到的小动物，或者抓些虫子充饥。

然而这里的百姓多达十万计，周围又有多少东西够他们吃的？就算有又能坚持几天？

近十万人就像野人一样，留在原地，很快就为了争抢食物，从而大打出手。

直到几天后，一队人出现在河对岸，而这边只剩下了无数尸体。

这一队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被我派来侦查情报的一号，也就是甘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