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云漪皇女悠悠醒来,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如同宿醉一般头疼欲裂。
“唔?”
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有些茫然的四下扫视。
我在哪,我是谁,我干了些什么?
周围的环境有些古朴雅致,好似是珈月祖姑奶奶随身洞府的卧房。
只是,周围为何一片狼藉?
她最喜欢的典雅湖色宫装女裙,已成了碎片,洒落的满地满床都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男子服饰的碎片…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浑身陡然一僵,机械般的转动脖子向身侧看去。
那是一张近在咫尺,长得颇为俊俏的男子脸庞,他脑袋正压在自己的藕臂上,睡得很沉,呼出的热气恣意喷洒在她脸庞上。
云漪皇女赶忙回过头,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上的铜色刀灵木料横梁,疯狂给自己心理暗示。
错觉,这一切都是错觉。
我肯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云漪皇女深深呼吸,调整心态,再次扭头看向侧面。
场景没有任何变化,那男子的睡容依旧平静而自然,甚至还扭动了几下,让自己在她的臂弯之中躺得更舒服些。
“妈蛋!”
云漪皇女双眼呆滞,脑海中喷出了一连串骂人的话。
有了这么片刻的缓冲,昨晚的种种画面开始涌入她混沌的大脑,一一浮上心头。
她记起了如何给陈修飏劝酒的场面,如何用捆仙索将他绑起,任凭他苦苦求饶,也要将他摁在千年寒冰水中的场景。
更是记起了,她一口吻在陈修飏嘴巴上的触感和疯狂的情绪,以及陈修飏双眸登直,惊恐呆滞的画面。
再往后的场面,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朦胧,只依稀能回忆起一些让她脸红耳赤又瞠目结舌的破碎画面。
最离谱的是,是她云漪皇女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
“啊啊啊!”
云漪皇女捂住脸,心里发出的土拨鼠般的狂叫。
是我,一切都是我干的。
不不不,那怎么可能是我?
我堂堂皇女,怎么可能那么流氓和疯狂?
是吴永亮,对对对,一切都是吴永亮那臭小子的错!
是他给自己下了药,让自己悖离了本性,扭曲了灵魂和意志,那一切,都不是真正的自我意志体现。
云漪皇女在心中将吴永亮凌迟了一百遍呀,一百遍。
解恨,心头爽快了许多。
可那又有什么用?
云漪皇女心头一片悲凉,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云漪皇女才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场面。
片刻后,她有了决断。
那就是一个字,跑!
她小心翼翼的扒拉开陈修飏的脑袋,将自己藕臂慢慢抽离出来,但她又很快遇到了新的困境,因为陈修飏的双手双脚,正如同八爪鱼一般将她缠得死死的。
她试图轻轻掰开他的手脚,却见到他眉头微微一皱,几乎是呢喃般道:“姑姑,不要啊~”
云漪皇女如遭雷击。
妈蛋!
这还能不能好了?
她思考了一番,决定和陈修飏摊牌,三两下便将他强行扒拉到一边。
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从储物袋中拿了备用衣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上,顺手还用床单将陈修飏裹住了。
“这,这是…”
陈修飏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茫然,显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看云漪皇女,再瞅瞅自己被床单包裹住的模样,他悄悄掀起床单一角,忐忑的往里瞅了一眼。
下一瞬。
陈修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麻了。
这这这…
你你你…
陈修飏表情失控,整个人风中凌乱。
“行了行了。”云漪皇女强自露出淡定而冰冷的表情,“你也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大家都是成年人,酒后失控滚在了一起,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啊这?”陈修飏又呆住了。
皇女殿下这风淡云轻的样子,着实有些冲击他的三观。
“啊什么啊?”云漪皇女强自镇定,一副老流氓的样子,“你年龄还小,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咱们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这样,我先走了,你想睡就多睡会儿。”
说着,云漪皇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屋子。
“呃…”陈修飏眼巴巴的瞅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这,自己这是…被吃干嘛净不认账了吗?
我这是…不干净了么?
这样的自己,以后还怎么成亲娶老婆?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毕竟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呼!”
离开了小屋,云漪皇女看起来十分镇定从容的表情顿时垮了,忍不住暗自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回想起刚才这一幕,她都觉得自己渣的可以,但她又能怎么办?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总之,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冷静下来后再慢慢处理。
就在云漪皇女以为自己即将成功逃离之时,一道难以置信的娇斥声冷不丁响起:“吴云漪,陈修飏,你们这是干了什么?”
下一瞬间。
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打开传送通道走了进来,满脸含煞的将云漪皇女堵了个正着。
“啊这~珈月祖姑奶奶,您,您怎么会来了?”云漪皇女做贼心虚般向后倒退了几步,随后又瞅见了珈月公主身后,一脸鬼鬼祟祟的吴永亮,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顿时,云漪皇女被气得浑身颤抖,冲上去就要打他:“吴永亮,你这个混账东西,看老娘不打死你。”
“姑姑,你打我作甚?”吴永亮像个猴子般上蹿下跳,绕着珈月公主躲来躲去,满脸无辜,“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跟着来看热闹。”
云漪皇女好悬没被气死,又发狠招去殴打吴永亮。
“够了!”
珈月公主一声怒斥:“吴云漪,你别把自己见色起意干的勾当,赖到永亮头上去。”
她话音刚落。
就见到陈修飏披着床单冲了出来,一脸悲愤道:“没错,珈月公主,我要举报云漪皇女。是她,就是她干的!她玷污了我还一笑而过。”
“闭嘴。”珈月公主怒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修飏,“就算是我家云漪见色起意,不过这件事情,难道你就没一点错吗?”
陈修飏整个人都懵了。
我错,我错哪了?
“行了,这件事情也不是你能处理了。”珈月公主摆摆手道,“永亮,你去通知一下陈氏的长辈,咱们两家得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事儿了。”
吴永亮也是眼神微妙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姑,又朝陈修飏挤了挤眼睛,随后叹息一声道:“姑姑,修飏,你们唉。”
然后屁颠屁颠,就跑去通知陈氏长辈了。
一个时辰之后。
锦泰楼贵宾厅中。
锦帘垂挂,香烟袅袅,缕缕茶香弥散。
厅中央,两拨人马对席而坐,中间还摆上了茶水和瓜果。
一方是陈氏当今家主陈宁泰,以及家族如今的实际负责人陈景运,还有听闻此事后过来吃瓜的王芊芊。
而另外一方,则是珈月公主和吴永亮。
至于两个犯事的,云漪皇女和陈修飏,则是一人一个小板凳,坐边上反省去了。
当然,英灵陈玄墨也同样被惊动了。
这会儿,他正以英灵之身在旁边吃瓜看热闹,还饶有兴致的绕着小媳妇般的云漪皇女,以及脸庞呆滞的陈修飏转了几圈。
啧啧~
他陈玄墨还以为云漪皇女和修飏小子的事儿告吹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兜兜转转还是走在了一起。
唯一让他心有遗憾的是,那么精彩的前奏场面他居然没能亲眼见到,感觉自己就像错过了一个亿。
而珈月公主实际上也是根据现场状况,判断出了此事大概率是自家皇侄孙女真的对陈修飏动了心,来个见色起意什么,但她这时候却不能这么说呀。
她只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先声夺人道:“陈宁泰,陈修飏是你的玄孙儿吧?他们两个私下干出这种事情,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通常都是男方会主动认错,将事情承揽下来。
因此,陈宁泰也是老老实实说道:“珈月殿下,您先消消气。不过,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收场。我们陈氏愿意向皇室提亲,该多少聘礼,有什么要求,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
“聘礼就不必了。”珈月公主一挥手道,“不过你说的没错,事已至此,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没意义。这样吧,让修飏小子入赘我们皇室,我们可以给陈氏一大笔彩礼,还可以册封修飏小子一个大吴国河东郡郡王的身份。”
此言一出。
陈宁泰眉头就皱了起来。
珈月公主这要求,陈氏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一来,陈修飏乃是家族嫡长脉嫡子,这样的身份基本不可能会入赘其他家族,二来,那个河东郡郡王的身份绝对不合时宜。
陈氏起家乃是靠着云阳宗,道义上乃是云阳宗治下。
若是让修飏拿河东郡郡王身份,等于就是半绑到了大吴皇室的船上。
若是大吴皇室,还是两千年前的鼎盛皇室,这么做自然不是问题,可如今,大吴国皇室册封的郡王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管管凡人世界还行,修仙界又有哪个会真正在乎这种身份?
因此,这河东郡郡王身份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是诸多拖累。
“咳咳!”
陈宁泰脸色一正,直接拒绝道:“修飏乃是我陈氏嫡长,家族还指望他延续我陈氏嫡长血脉,入赘是不可能入赘的。珈月公主,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珈月公主一瞪眼,刚想来个以势压人。
忽地。
一阵诡异的桀桀怪笑声在贵兵厅响起,直接打破了她酝酿起的情绪。
她秀眉一蹙,循声望去。
却见一块眼熟的板砖从陈修飏的储物袋里飞了出来,一边桀桀桀怪笑,一边冲着她“指指点点”:“本座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欺负人的!你这老女人,是欺负吾主年幼懵懂吗?”
明明只是一块板砖,也没有四肢和五官,却仿佛能想象到它此刻脸上的怒色和鄙夷。
陈宁泰早就知道了这块板砖的存在,见状只是掀了掀眉毛,没有太惊讶。
王芊芊见到它却是眼睛一亮。
“你区区一块板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珈月公主被板砖的腔调气的不轻,更别提这块板砖还抢了她的天元秘境临时通行令,新仇加上旧恨,柳眉登时就竖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很冲。
“本座虽然只是一块板砖,但本体可是混沌精铁,是青璇圣女亲自炼制的先天灵宝!”板砖一副十分自傲自得的模样,大吹法螺道,“青璇圣女听说过没?那可是先天圣灵根的超级大能!”
珈月公主探索过那处天元秘境很多次了,自然知道那处废墟乃是青璇圣女的圣殿,但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块板砖的来历竟然如此之大。
下意识的,气场便被它压住了。
同时她心中也无比懊悔,自己探索了那处天元废墟那么多次,怎么就没能找到这块板砖,倒是叫陈修飏捡了个天大便宜。
板砖见得震慑住了珈月公主,当即便愈发得意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本座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本座最有发言权了。”
然后,他无比兴奋的巴拉巴拉将整个过程都讲述了出来。
尤其讲到云漪皇女一口亲住被捆绑住的陈修飏时,激动的整块砖头都在颤抖,让所有人都听的身临其境,好似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大戏。
便是连吴永亮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原来他走开后的场面竟然如此之刺激,早知如此,就应该偷偷摸摸躲起来看戏的。
“闭嘴!”
云漪皇女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玩意儿从头到尾目睹了现场,当即又羞又恼,赶忙娇斥怒喝,欲图阻止它再说下去。
听他这口气,自己简直就是个欺压民男的皇家霸道女。
陈修飏也惊呆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它:“原来你都看在眼里,怎么不跳出来护主?你这破板砖,我要你又有何用。”
“主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桀桀桀”板砖一脸坏笑,“当时我要跳出来救你,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万一事过境迁之后,你找我算账,把我熔炼了该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啊~”陈宁泰眸光一闪,气势一下子起来了,“皇女殿下能看上我们家修飏,那是我们修飏的福分,我们陈氏愿意出价值百万灵石的聘礼,求娶天家皇女。”
不得不承认。
陈宁泰的手笔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珈月公主也是一脸郁色。
原本以为此事能糊弄过去,却不想居然还有一块破板砖见证了过程,听板砖的描述,珈月公主都真的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云漪那丫头暗中策划的了。
现在还要摆出皇家气势来,岂不是显得太过霸道和无理取闹了?
当即,珈月公主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云漪皇女。
你这丫头平日看着也挺机灵的,就算你见色起意,就不能委婉一点嘛,整个一臭流氓。
在众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云漪皇女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虽然她的确觉得陈修飏很不错,倘若真的谈恋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一下子变成了强抢民男的恶霸皇女人设,似乎刺激的有些过头了。
“这件事情,也不能光听板砖说什么就是什么。”珈月公主说道,“今天先谈到这,我找云漪再问问情况。”
说罢,就带着云漪皇女和吴永亮先撤为敬。
随后一段日子里。
就云漪和修飏婚事一事,珈月公主作为皇室代表和陈氏切磋商谈了多次,但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而这段时间里,大吴文化最新一期的内容也正式刊印发行发了出去,并开始迅速发酵。
珈月公主这段时间为了云漪皇女之事焦头烂额,没心思关心别的,最新一期大吴文化拿到之后也没顾得上看,随手就塞进了储物袋里。
等她空闲下来,才想起来大吴文化这一期上有自己的专访,便拿出来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她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她接受采访时回答的内容,每一条都被人挑选了另外一个角度翻译了出来,而且是那么赤裸裸不讲情面。
乍一眼看似不对,但仔细咂摸咂摸,其实那么理解好像也没差。
但这么写,不是给她招黑吗?!
珈月公主合上杂志,就气势汹汹准备去找陈修飏算账。
结果她才刚走出房门。
忽地。
佘山坊市上空,响起了一个威严而强大的女子声音:“珈月小妮子,听说你挺尊老爱幼的?来来来,与本真人解释一下,什么叫我一大把年纪了,还瞎掺和年轻人的活动?”
妈蛋!
红芙真人?!!
珈月公主顿时头皮发麻,二话不说,直接架起一道遁光先逃为敬。
红芙真人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此时不逃,难道留下来等着挨揍吗?
“想走?看我不揍死你这死丫头!”
天空中传来一声冷哼。
旋即,一道散发着恐怖威势的红色遁光掠过天空,紧追而去。
天空之中,不断响起能量爆破声,以及珈月公主的惊呼声和哀嚎声。
一个越逃越远,一个是越追越远。
锦泰楼中。
被折磨了良久的云漪皇女和陈修飏见到这一幕,均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红芙真人来的那么快,是不是你提前通风报信了?”云漪皇女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我哪能干这种事?”陈修飏满脸正色,“兴许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
“呵呵,不管怎么说,这事干的漂亮,少了我祖姑奶奶瞎掺和,咱们的事情绝对没那么复杂。”
“云漪姑姑,来年我家祭祀老祖宗时,你能来不?”
“啊这…咱们婚事还没谈妥呢。”
“我就是想,带你给我家老祖爷爷看看,他老人家对我可好了…从小到大,他都在天上庇护着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的爱护。”
这小子!
英灵状态下的陈玄墨满心欣慰。
你家老祖宗没有白对你好,回头等你们洞房花烛夜,你老祖宗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