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火光也照亮它古怪的表情:
不对,断头石怎么还没放下来?
机关卡住了?
毕竟是几千年前的古董,还能用就不错了,偶尔卡壳有什么奇怪?它赶紧伸手再拨弄两下。
上方的断头石,还是纹丝未动。
对面的贺、董二人,好整以暇盯着它,根本不像傅留山那么着急。
他们早知道了?玄卢鬼王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出口的光源奔去。
它的反应,又快又正确。
这几人可不好打,机关失灵,它唯有逃走一途。
可就在它快要触及时,出口处那一点微弱的光,蓦然消失!
就好像有人突然掐断了光源,让整段步沙华庭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玄卢鬼王往上一跃,并没跳到洞府大门,反而撞在厚厚的石壁上。
石壁的冰冷,连它这头鬼都感受到了。
前头无路,它被困住了!
“糟了!陷阱——”后方传来董锐揶揄的声音,“——你的!”
暗室中重新亮起了光:对方的猴子拿出了两个荧光孢子。
玄卢鬼王的脸色,被映得更加惨白。
董锐的笑容,比它先前还诡异还得意。
“这是哪里?”玄卢鬼王左顾右盼,目光飘忽,“这不是步沙华庭!”
它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的伪装哪有破绽!你们怎么可能看出!”
它折磨那头断臂的短命鬼已经八十年,对方是什么状态,受苦时怎么痛哭哀嚎,它欣赏了不下千百遍,看也看会了,伪装起来维妙维肖。
深情款款太入戏,它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断臂鬼本鬼,情到深处一身凄苦。
何况它为了取信三人,一路上甚至主动帮他们避开了好几个陷阱,比如断头石。
这姓贺的何从分辨!
贺灵川只说了三个字:“光明井。”
玄卢鬼王侧了侧头,傅留山也忍不住问:“光明井怎么了?”
这头恶鬼先前伪装时说的每个字,他也都听见了,漏过什么关键信息么?
贺灵川看着鬼王缓缓道:“那头短命鬼被你带进地宫后,一直关在笼子里。它怎么知道,这地宫到底有几个出口?它又怎么知道,追踪鬼王的路线一定会经过光明井?”
董锐和傅留山对视一眼,恍然。
是了,断臂鬼先前说过,“一会儿就会经过光明井”。
那时它明明还被关在笼子里,不该知道鬼王下落,怎知路上会经过光明井?
除非它本来就打算把众人引过去。
贺灵川有一点未说:
他遇到地下暗流时,就放出了眼球蜘蛛。
小蜘蛛顺着水源往上走,发现近地位置有坍塌。人类出不去,但它身形太小,可以钻过缝隙、爬上地表。
它能钻出去,幽魂状态的鬼王怎么从那里出不去?为什么非走光明井不可?
傅留山又用符纸测试过了,断臂鬼没被种过魂灯。
在鬼王的巢穴里,什么样的鬼物不需要被种入魂灯呢?
除了被它凌虐取乐的笼中鬼之外,也就只有鬼王自己了!
“再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疯狂折磨八十年,断臂鬼的精神不可能那么稳定。”贺灵川缓缓抽刀,“它被你吃掉之前,到底是什么状态?”
断臂鬼在他们面前哭诉、哀求、自告奋勇,虽然听起来很悲惨,但它的谈吐有条理、表现很稳定,怎么说呢——
还是只相当正常的鬼。
贺灵川相信,自己如果被关起来酷刑折磨八十年,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表现。
玄卢鬼王沉下脸。
断臂鬼被它吞掉之前,已经疯癫了,看见它就只会不停地摇头躲闪尖叫,听不懂人话,完全无法交流。
这让鬼王折磨它时索然无味,不复先前有趣。
但它的身份可以利用,所以鬼王一口吞掉它之后,就扮作自己仇人的后代,引这几个死对头上钩。
结果呢?这几个家伙上钩了,但又没完全上钩,反而摆了它一道。
董锐嘿嘿一笑:“真不好意思,你在步沙华庭的布置,一个也没派上用场!”
玄卢满嘴利齿咬得嘎吱作响:“这儿到底是哪里!”
它对小鬼和尸傀的召唤被切断了,这是难以想象之事。若非对方有截断法术的大神通,就是它和敌人都不在地宫空间里了。
也就是说,它现在是孤家寡人了,没手下应援、没尸傀可用,只能以鬼魂之身对战三人!
这怎么打得过,尤其当中还有——
像是听到它的心声,贺灵川大步迈近,锵龙战甲自动附体。
玄卢鬼王最痛恨、最讨厌的黑甲杀神,出现了。
“这件甲、这把刀,都不喜欢你。”贺灵川轻弹刀锋,“浮生”嗡一声轻吟,是杀伐之音,“事不过三,该做个了结了!”
从他拔刀开始,玄卢鬼王就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颤栗,似乎那把刀比罗生甲更加恐怖。
“等等!”它赶紧摆手,“何必非拼个你死我活!”
董锐笑道:“什么我死你活,只有你死路一条!”
“你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跟你签下契约!”玄卢鬼王快速道,“罗生甲的主人从来壮志豪情,就没有不打仗的!只要跟我签契,今后你的大军就不缺纪律严明、悍不畏死的精锐!”
“一支军队中的尖锋队伍有多重要,而选锋又有多难,你应该心知肚明。”它一口气接下去,“有我相助,这种精锐你唾手可得,根本毫不费力!”
罗生甲一出现,傅留山就吓一大跳。
这这,这就穿上了?
他原本担心贺灵川被说动,毕竟罗生甲的历任主人都尊崇武力至上,这种助力不要白不要。
再说他也见识过玄卢鬼王的操控术,被它控制的尖锋部队,的确有很强的战斗力。
然而贺灵川不为所动,浮生刀出手,满室寒光。“这种手段如果有用,为什么你连败给罗生甲两次?”
他已经有最好的,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玄卢鬼王左闪右躲,避过三刀。它是魂身,但浮生的刀罡仍然让它隐隐生疼,最后一刀直接挑中它右臂,痛得它嘶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