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周棠瑶手中的编织袋，重重掉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跟我来吧。”

薛妍一边给他们带路，一边说着近一个月来，沈茉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当初退租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感觉到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不想以病人的形象，出现在你们面前，所以选择了离开。

沈茉住进基地的第二天，就在外面晕倒过一次，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她患了绝症。

那个时候，她的情绪非常消极，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一心只想放弃自己。

后来，我带她去了基地福利院，和那里的小朋友相处了两天，她突然就转变了心态，重新振奋起来，在福利院当了一个月的义工。

只是很可惜，她还是没能战胜病魔，在凌晨一点多，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周棠瑶已经哭成了泪人，肩膀不停地颤抖，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茉茉……心地善良，共情能力很强，她一定是看那些小孩子……没有父母，很……可怜，所有想多活一段时间，陪着他们……长大。”

祝超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布满红血丝，他不相信，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突然离世。

直到亲眼看见沈茉毫无气息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像一个丧失生命活力的瓷娃娃。

祝超走到床边，绝望地跪倒在地，眼泪顷刻间滚落了下来。

他伸出手，碰了碰女生的脸，摸到的只有一片冰凉。

“茉茉，茉茉。”

祝超想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根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哭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中满是自责和懊悔。

“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我竟然什么都没发现，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周棠瑶趴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才是那个，和沈茉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可她对这些却一无所知，浓浓的愧疚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病房内，充斥着压抑的哭声，连薛妍见了，也忍不住抹眼泪。

突然，一个年轻女生走进来，目光扫了一圈，询问道：

“你们是沈茉的朋友吗？我在她的桌子上，发现了这些信。”

周棠瑶抬起头，想要站起来，却已经没了力气。

还是司棋缓慢走上前，将信接了过来，“谢谢。”

女生摆摆手，“不客气，我是沈茉的室友，她白天在福利院当义工，晚上回来就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我问她，是写给谁的，她说她不希望朋友们伤心，就想着给你们留下一点东西。”

闻言，周棠瑶再次泪奔，“茉茉，你为什么这么傻？都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还要为我们着想……”

每个信封上，都写有他们的某个人的名字。

周棠瑶收到的信最多，足足有十二封，里面记录着沈茉在浅山基地的日常生活。

就像写日记一样，将自己遇见的人和事，分享给自己最好的小姐妹。

周棠瑶捂着嘴，一边哭，一边看。

其他三个人，都只收到了一封信。

林牧泽看完以后，将薄薄的一张纸，捏在手里。

他哭着擦了把眼泪，“小茉姐姐，我是男子汉，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守护基地，守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司棋拍了拍祝超的肩膀，关心地问：“兄弟，你还好吗？”

祝超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原来，茉茉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祝我早日找到相伴一生的对象。”

病房里陷入死寂。

等了很久，薛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

“沈茉去世之前说，她想被火化，骨灰不用特意处理，随便撒在某个角落就好。

但基地长刚才交代，沈茉为基地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必须要厚葬。

今天下午，我们会在福利院，举办一场追悼会，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参加。”

之后，薛妍来到曙光超市，也对姜禾发出了邀请。

门口的迎宾熊，听见“追悼会”三个字，连忙走了过去。

“妍妍花，小茉不在了吗？”

薛妍微微点头：“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

小熊愣在了原地，这是它第一次面对，认识的人类突然去世的情况。

它们机器人没有“死亡”的概念，可人类是脆弱的，很多事情都能导致他们失去生命。

姜禾扯了扯唇，缓缓开口：“下午的追悼会，我一定到场，送她最后一程。”

等薛妍离开，小熊总算回过神来，却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主人，小茉死后，到哪儿去了啊？我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小茉是个好人，经常夸我可爱，还说我是所有熊熊里面，唱歌最好听的那个。”

姜禾平静地看向它，“小熊，人死不能复生，你以后还会认识很多人类朋友，但不会再有和沈茉一模一样的人了。”

迎宾熊像是受到了暴击，低下头，默默走回门口，招呼下一位客人，进超市购物。

周棠瑶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小熊看到他们哭肿的双眼，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放下吃到一半的能量石，飞快跑了过去。

“瑶瑶，这个世界没有小茉了，再也没有小茉了！”

周棠瑶压下去的哭意，被它这句话，轻易地勾了出来。

她走过去，抱住小熊的胖脑袋，放声大哭：

“熊熊，我们都要记得她，只要一直记着，茉茉就永远不会消失。”

小熊连连点头：“我们机器人记忆力很强大的，能记一个人，一件事，记很久很久，直到彻底报废的那一天。”

小宝下楼吃午饭，顺带看会儿电视，就见小熊十分伤心地从外面走回来。

得知事情经过后，她拍了拍小熊的脑袋，轻声安慰：

“熊熊，不管是人类，还是咱们机器人，都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这是人生常态。

如果实在舍不得，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下午三点，姜禾带着小熊、小宝，来到基地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