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内,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碎石瓦砾,到处都是野兽啃食剩下的白骨,到处都是鲜血干涸之后的黑渍......
所以当土山和天真,在城南,一个为数不多还能够四壁齐整的狭窄房屋内,静悄悄的破土而出以后,从墙缝里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好似遭遇了天地大劫,或者地龙翻身,一座原本还齐齐整整的屹立了数百载的大城,就那样,一夜之间,成为了不可言说的过去的故事。
墙壁的缝隙里,土山最先收回了他的目光,他回到屋子的中间,一个已经尘土密布的竹椅上,一屁股坐下,“没了,什么都没了,没有人,没有兽,也没有妖,什么都没了。”
天真则继续游走在四边墙壁的缝隙上,通过每一点狭窄的漏洞看向外面的世界,等到他将四周都看遍了,才缓缓回到土山身边,也不在乎地上厚厚的灰尘,将破碎的石子之类推开,席地而坐,“那一夜巨变之前,我和师父曾走遍了这座城,发现北面的房子,多高大坚固,院子也宽阔,门廊也精美,南面,则都是小小的,矮矮的,师父与我说,这南城,住得多是穷苦些的人家,不说这般的巨变,恐怕下得雨稍微大些,顶子都能塌了。”
土山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真便继续道,“所以,这城南,过去的许多时间里,说不定就是兽群聚集之地,空荡开阔,若要关着人,这里就不行了,非得是有院有墙的,便是城北!”
土山哼了一声道,“城北?你别以为这城南现在看起来有些空荡,这城里头就真的没了危险,如今的北城墙上,不知道站着多少妖,不说真妖大妖,便是随便来个宗门里出来的中三境,就能轻易要了咱们俩的小命,你想去城北?不是寻死是什么?而且说到关着人的地方,能少得了妖看管么?说得难听些,就你师父那个老道人,还是个一境的修炼者,没有妖看着,他自己早就跑了,还用得着我们来救?”
天真脸上脏兮兮,却仍旧仰着笑脸对土山道,“山叔,你忘了你可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南疆的妖呢?你这个妖,抓到了我这么个想要逃跑的人,给我丢回到本就关着人的地方去,谁还能发现什么不妥?你不是说你们南疆不兴人族的那一套,做点什么都要令牌印玺什么的,既如此,谁能发现咱们有问题?”
土山不禁一滞,随即哼哼了两声道,“那幽谷的黄长老总是知道我的,说不得其它幽谷的妖就也知道,更何况那一夜,我帮太守大人他们挖了几条直通城内外的地道......”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这河玉城里妖尽皆知的妖,只要见到我,就打死不论!!!”
天真瞪着两只大眼睛道,“怎么能?!就算是那幽谷的黄长老打破了脑袋,恐怕也不敢相信你既然做下那样的事情,而且已经跑了,还敢再回来这河玉城里头吧?正常来说,你如何还敢回来?”
土山斜了天真一眼,却对上了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不住叹息一声起身道,“千里迢迢,来都来了,都走到了这里,不去冒一次险,倒显得我成了小人。”
天真立刻笑道,“山叔,你可不是小人,你是小妖。”
土山哼了一声,拉着天真便跳进了屋内仍旧留了口子的土洞,而后泥土如流水般拂过,将那口子封了个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曾经是个洞口。
却说土山二人入了地下,因为妖族大阵的缘故不敢往下深入,按照土山自己的说法,几乎可以算是贴着地皮在行走,这其中的风险其实极大,但凡他们行走经过的地面上有中三境的妖,便有可能发现地下这一股悄悄经过的妖气。
但许是城外战事过于紧张,一人一妖总算有惊无险,一路上走走停停,终究还是让两人来到了城北范围,这里,虽也免不了倒塌的房屋和敞开的院落,但到底是相对完好的更多一些。
一人一妖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一个个房屋之中,不断的转移着位置,在各种妖气汇聚之地的边缘试探,最终还真的让他们发现了一处集中关押着人族的地方!
那是一座明显曾经繁荣过的院落,眼下多数建筑已经在战斗中倒塌,四周的院墙却仍旧坚固的立着,再将四周几个相邻的院落打通,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寻常人难以跨越的牢笼!
土山和天真不敢贸然现身进去,就在距离那里不远的一个破碎院落的旁厅里苟着,远远的观察了很久,才发现那里外围守着的,多是些下三境的小妖,偶尔有个中三境的,也是匆匆来去,或提了个人进去,或提了一两个人离开,多余一句话的功夫都不会耽误。
如此见过几个,土山才将心一横,把天真双手绑在身后,然后将他整个提溜在手上,朝着那大院的入口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院落外围的小妖只是远远的嗅了嗅,探知到土山身上自然外溢的妖气,就散了开去,没有哪怕一头小妖有兴趣靠近过来看一看天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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