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南城墙下,有三座临时军营驻地,其中两座分居两方,当中一个就在距离南城门不远的地方。
此时城内大战声起,城中百姓惶恐不安,纷纷携家带口往四方城门处涌动,相对而言,南城门人数较少,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到处都是密集的人群,将城门口附近的几条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妇女的哀嚎与孩童的哭泣之声,男人们更是一个个义愤而惶恐,吼叫着,集结着,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城门处的士卒守卫。
更有趁乱抢劫他人财货粮食的,甚至于强抢女人乃至于当街杀人者,一时间四处火起,混乱不堪,人性之恶体现的淋漓尽致,简直是末日景象。
可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河玉城守军营地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各部士卒或以百人为伍,或以十人数十人为伍,或坐或站,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聚拢在一起,听着连绵不绝的爆响声从城中传来,百姓嘶吼哭喊的声音就在耳畔,只能盯着远处驻地中央唯一一座亮着灯火的巨大军帐,面无表情的压抑着。
全不像是南疆战场上百战身还的精锐中的精锐,倒像是一支失去了灵魂战意的疲惫弱旅。
巨大军帐之中,一个都尉五个军候齐聚一堂,更有十数个资历颇深的百将在旁听着,可算集齐了这一处军营地内所有拥有影响力的军官,但场面却是异常沉闷。
“都尉大人,将军府那边仍是没有传来任何军令吗?”一个距离上首位置颇近又样貌粗豪的百将汉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声音语气全不像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卒,反倒有些书卷气。
军帐上首唯一尚能安坐的,是个着了甲却未戴头盔的中年人,他面色偏白,所以脸上那一条条伤疤,就好像被水浸泡了太长时间的虫子的躯壳一般,泛白且狰狞,闻言他抬了抬眼皮,斜斜的朝着那面相粗豪的百将看了一眼,不悦道,“我平日对诸位少有要求,但今日城中异变,我便将诸位全都召集在此,不就是为了城主府军令一到,便可以让诸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各自所属队伍,整军出营吗?眼下我等就在这里,有无军令你还要问我?!”
样貌粗豪的百将默默的行了个军礼,后退一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身边形容肃穆的中年军候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军帐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甚至于不相熟的彼此之间还稍稍拉开些距离,相互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座城市的爆炸嘈杂之声却没有断绝,军帐内所有人的心底都开始滋生出些别样的情绪,再经由眼下的诡异寂静,化作不知道怎样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军帐之外忽的传来声音,“报!”
一个听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飞快道,“军营地外有太守大人特使求见!!”
就像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便让整个军帐炸开了锅!
“太守大人的......特使?!”
“将军府没有旨令,太守大人那边竟然......”
“怎么会是......?”
上首都尉眉头紧皱,看一眼四周窃窃私语的众人,忽的一声呵斥,“都闭上嘴!”
一众军官顿时禁声,只有几个靠近上首的军候和百将仍在交换目光。
都尉没有起身,看着军帐外道,“河玉城当下这么个样子,怎么会有太守大人的特使,还偏偏跑到咱们的营地来?定是妖夷奸细,”他不去看四周众人的表现,直接朝军帐外喊道,“让他进来!”
军账外传令兵应了声是,继而飞快的跑了,不多时,军账外又响起数人的脚步声,先前传令的士卒再次报告,“报,特使带到!”
“进来!”都尉坐在上首主位,高高的昂起下巴,大马金刀,四周一众军官却个个轻移脚步。
很快,军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上沾满泥土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正是洛川,而在他身后,一个穿着河玉城百将铠甲的黑脸男人紧紧相随。
见到两人进来,那上首都尉尚且没有什么反应,一旁有两个军侯却是一怔,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都尉自顾自坐在上首椅子上,昂着下巴,垂眼看着洛川,问道,“就是太守大人的特使?可有什么凭证?”
洛川一入军帐,目光只在上首都尉脸上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调转目光看向其两侧的军侯与百将,将众人当下的表现收入眼底,听闻上首都尉问起,才平静回望道,“在下离川落,来自望川剑宗,今日与一众师兄师姐,奉太守大人之命南下河玉城除妖,有太守大人亲赐令牌为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先前那枚永昌郡太守令,递给距离他最近的百将。
那百将接过令牌,只是扫视一眼,便将令牌向上传递,最终交到上首都尉手中。
都尉拿着令牌反复观看,仍旧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眼下河玉城情况特殊,单凭一块令牌不足以确定你太守特使的身份,你且说说,太守大人派你来河玉城传得什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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