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书院。
剑儒脸色漆黑。
“你真要杀方即墨?”
“方即墨必须死。”
西关月沉声答道。
“可是,方即墨帮了我儒门。”
剑儒对于西关月的回答感觉有些不爽。
他是一个剑者。
用剑之人,心要正。
心不正,则剑不正,剑不正,则道不通。
剑,乃百兵之君,儒门剑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今,方即墨传儒门《传习录》,连儒圣也肯定了他,如果此刻,儒门对其暗下杀手,天下人会怎么看儒门?
别人不说,就连剑儒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方即墨真要是死了,他的念头恐怕此生都不通达,剑道,将再无法登上顶峰。
“糊涂。”
西关月斥责道。
“确实,方即墨对我儒门有恩,但,其人野心勃勃,此番更是来南晋搅动风雨。
站在儒门的立场,我确实不想杀他。
但站在南晋人的立场,他必须死。
否则,整个南晋,将无宁日。”
“有何证据?你现在所说,都只不过是你的臆测,若方即墨没有做任何伤害南晋的事呢?岂不是滥杀?”
“没做任何伤害南晋的事?”
西关月气笑了。
“你可知道,他与孙郡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不知。”
“方即墨意图通过孙郡守,联络南晋有影响力的门阀世家,打造一条走私网络,从中牟利。”
“那又如何?”剑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难道就因为方即墨来南晋赚钱,就要杀他?”
“你还不明白?”西关月有些火了,“他方即墨做的,是互市生意,偏偏又联络门阀世家走私,所图的,难道仅仅只是利益?
若是如此,那互市赚的钱,要远远多过走私,他为何要牺牲利益,来喂饱这些门阀世家?”
剑儒沉默。
“方即墨想要的,不仅仅是钱。”西关月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他想要挑起的,是南晋宗室与地方门阀之间的矛盾。”
“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剑儒不解。
一个稳定的晋国,才能让他稳定的赚钱,晋国一乱,互市的生意必然受到影响。
“所以我才说,他所求的,不是钱这么简单。”西关月摇头,“此人布局极大,我也只是看清了其中一步,然而就是这么一步,已经令我毛骨悚然,寝食难安。
你说,我怎么能、怎么敢放任他继续活着,在南晋搅动风云?!”
剑儒神色凝重。
西关月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若真如西关月所说,那么方即墨此次南晋之行,所图甚大。
“我会帮你缠住寂怀真,但事情明了之前,我不会亲自动手杀方即墨。”
半晌后,剑儒答道。
他有着他自己的坚持。
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方即墨是怎么想的,西关月又是怎么猜的。
这一切终究只是西关月的猜测,并无实证。
将来,若有证据证明方即墨的确是意图损害南晋,或者做出什么对南晋有害的事情,到那时候,斩杀方即墨,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原本就没打算让你动手。”西关月道,“你好好准备与寂怀真一战,若是能够就此拿下天下第一剑的称号,对我儒门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那你准备怎么杀方即墨?我提醒你,不能用儒门的人。”剑儒冷声道,“儒门杀了方即墨,会挑起南晋与宁国的矛盾。”
“放心,我不蠢。”西关月不耐烦道,“杀方即墨的,另有其人。”
……
一处枯井之内,一盏油灯,一道凄凉人影。
那人将手中纸条打开,片刻后又合上,一刻钟后,再次将纸条打开。
小小纸条上,不过十数字,每一个,都早已经被他牢牢记在心中。
他的脑中,此刻浮现出数张面孔。
男人、女人;活着的,死了的。
“方即墨,你必死!”
片刻后,那人自我催眠般喃喃自语。
……
“你明知那日会有危险,为何还要答应?”
知行书院内,寂怀真不解。
剑儒向自己挑战,他之所以会看向方即墨,就是因为一旦自己应战,到时候,分身乏术,此刻便是刺杀方即墨最好的时机。
“危险?怎会有危险?”
旁边,楚淇俩兄弟一脸的懵圈。
去比武的,不是寂怀真吗?方即墨哪儿来的危险?
“剑儒当众向你挑战,你能避战吗?”方即墨反问。
寂怀真不语。
作为天下第一剑,若是不知名的路人甲向他挑战,他可以不理会。
但剑儒不同,他是天下有名的剑者,是与自己同等境界的存在。
剑儒向寂怀真公开挑战,他不能拒绝。
一旦拒绝,天下第一剑的称号,便要让与剑儒。
寂怀真本人也许不在乎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头,但道门在乎。
此事牵扯到儒道之争,他不能擅自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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