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席先生柔声道:“刘铮肯定有过怀疑,但无论国公爷离世是真是假,他都只能当做真的。让萧瑾接任虎城行营节制,意味着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国公爷离世的消息昭告天下,裴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就会逐渐消退,可他要是不依不饶想查个究竟,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玉石俱焚。”
裴越点头道:“哪怕杀不了他这个皇帝,也能让大梁陷入动荡之中。”
席先生道:“便是如此,刘铮想平定天下成为一代雄主,当然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裴越如今更加意识到这些人的可怕之处。
一场由西吴发起的国战,众人各怀鬼胎各有谋算,每个人都藏在暗处勾心斗角,只有自己傻乎乎地冲在前面,凭借一腔热血完成对西吴的反杀。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先是看向叶七,在她脸上仔细地打量着。
叶七不禁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裴越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先生对那位张爷爷说,你是叶家的后人?”
叶七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莞尔道:“是的。”
“哪个叶家?”
“你知道龙蟠口之战吗?”
裴越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楞了片刻,他如何不记得呢?当初刚到绿柳庄的时候,席先生曾对他说起过第一代定国公裴元的光辉战绩,其中就有龙蟠口之战。那位人杰在大军混战之中砍下北境枭雄叶成的脑袋,救出陷入险境的大梁高祖,从此名扬天下。
等等,叶成?
他瞪大眼睛看着叶七,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叶七微笑道:“倒不是有意瞒你,只不过那都是近百年前的故事,所以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裴越并未介意,连连摇头之后转向看着席先生,埋怨道:“先生,你瞒我瞒得好苦!”
他可十分清楚地记得,当时席先生对自己说过,让他找机会了解一下那场举世闻名的大战。原本以为战事中藏着什么了不起的兵法玄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席先生笑道:“你冤枉我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认识叶姑娘,哪里就能提前预知?”
堂内肃穆的气氛至此方和缓一些。
裴贞看了叶七一眼,点头道:“你这身武道修为十分罕见,最多十年功夫,怕是举世再无敌手。”
对于面前这位老人,叶七的观感有些复杂,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心中确实有几分敬意,但因为当年叶家和裴家的关系,她很难像裴越一样持礼甚恭,所以只是颔首示意。
裴贞心胸广阔,自然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他转而望着裴越,说起对方最关心的问题:“你的父亲凌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林老的后人。”
裴越问道:“林清源老大人?”
裴贞道:“便是这位惊才绝艳的立国功勋。但事实上我本身并不了解凌平,是我的祖父对他照拂有加,临终前特地交代我和谷梁,一定要照顾好凌平一家子。”
裴越早已不是懵懂的孩童,实际上对于这件事他想过很多,此刻摇头说道:“我想不明白的是,王平章领军夜袭陈氏大宅,自然是要替皇帝解决后顾之忧,毕竟先帝一日不死,陈家还能保持平静,可要是先帝真的驾崩,谁也不敢担保陈家人会不会发疯。虽说我的父亲住在隔壁街上,但是总不至于愚蠢到自己冲进陈家,王平章的人为何会牵连到他呢?”
裴贞轻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去得晚了,没能救下你的父母。”
裴越沉吟道:“这里面肯定还有秘密,不然说不通。”
裴贞想了想,缓缓说道:“林老有一本手稿,名为《论书》,如今应该藏在皇城之内。你如今统领的藏锋卫,藏锋二字就出自这本书,默云应该对你说过。我能确认的是,你和楚国府冼家没有关系,和陈家陈轻尘也没有关系,你的父母为何会死于那个流血夜,除了刘铮和王平章之外,恐怕那本书里也能找到答案。”
裴越沉默片刻后说道:“无论是因为什么缘故,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这笔账总要算一算。”
席先生语气复杂地说道:“国公爷之所以要见你,除了告诉你当年的故事,也和这个原因有关。”
裴越闻言正襟危坐,神色认真地望着对面的老人。
裴贞斟酌道:“无论是裴家还是我本人,对刘氏皇族都有恨意,个中缘由前面已经说清楚。但是我已经老了,而且无法离开此地,只要我一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光是裴氏一族会引来杀身之祸,就连你先生和你谷伯伯他们也会被我牵连。”
他盯着裴越的双眼,正色道:“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有机会走得更远。”
裴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席先生解释道:“在皇帝看来,你与裴家决裂又和王平章没有牵扯,那就不会有什么隐患。西境两次大仗你居功甚伟,成长的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依照我们对他的判断,回京之后他必然会重用你,哪怕暂时军中还是以王平章为首,可在路敏自尽之后,他需要一个新的人选来完成军中的制衡。”
裴越试探道:“谷伯伯?”
席先生摇头道:“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进入西府的机会,因为当年是裴老公爷救了谷家,他和裴戎再怎么交恶,骨子里的印记消磨不掉。”
裴越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机会。只要他点点头,裴贞的所有人脉都会交到自己的手中,先生和沈默云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再加上这几年对自己宛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广平侯谷梁,这股庞大的力量集合起来,甚至可以和皇权抗衡。
但他没有着急忙慌地开口,在思考许久许久之后,他抬头望着裴贞,十分诚恳地问道:“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裴贞反问道:“为什么?”
裴越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