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手中抱着一张全家福相框。
无视那逐渐急促的敲门声,林虞仔细地把相框上的汗渍擦拭干净,再小心放回箱子里以后才出去开门。
门外的叶淮之肃沉着脸,见到她就问:“为什么私自出院?”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身体没什么大碍,也就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了,这也不行?”林虞面含讥诮。
见叶淮之准备进屋,林虞挡在了门口。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叶总?”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他眼里的冷漠刺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林虞的印象中,叶淮之对着外人依旧是温润如玉,可对着她却时常沉着一张脸,仿佛她林虞欠了他什么一样。
最初他露出这副模样的时候,林虞还会失落自省。
可如今却是不会了。
一个人一旦对你没有了感情,可不就是像现在这般相看生厌吗?
“分开吧,叶淮之。”林虞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听到这句话后,叶淮之脸色当即更加难看。
他深深凝视着林虞,见她态度冷漠决绝,只说:“不要说气话,等你冷静下来以后我们再谈。”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话是林虞每个失落的夜晚都在反复练习,又是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
这段时间她尝试过挽回,可每当他因为杨壹柠一个所谓的工作电话而离开时,林虞无不失望。
看着杨壹柠朋友圈里逐渐变多的隐晦话语和暧昧的照片,林虞渐渐从失望步入绝望。
好几次林虞都想过干脆放弃算了,可始终缺少一份勇气。
她实在不舍这个认识多年的男孩。
直到昨天的那场车祸,她的男孩越过她,率先去救杨壹柠——
当时杨壹柠就在林虞的正后座,可明明被电瓶车撞得变形更为严重的地方是林虞所在的副驾驶位置——
门扉关上的那一刻,叶淮之的脸彻底被隔开。
林虞背靠着大门蜷曲着身子。
眼角,似有一颗晶莹的光泽滑落。
她的男孩终于不再属于她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自孩子被抱走后,金瑟神思恍惚,每天都嚷着要给儿子喂奶,到处找孩子。
鉴于她这种情况,金父下了严令不让金瑟踏出房间半步,并派了人守在门口。
于是金瑟便把衣服拧成麻花状绑在一起,顺着窗沿往下爬。
奈何衣服质量轻薄,在中途就断开了,导致她摔了下去。
金瑟本就身子骨弱,产后恢复不佳更是大不如前,这一摔直接引起了产后大出血。
金家佣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一地鲜血,吓得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抢救室门口,金母哭着捶打金父,“你就不能把孩子还给她吗?那是她的命啊!大不了我们把她们母子俩送出国,不碍那夫妻俩的眼还不成吗?”
金父铁青着脸,“说得简单,郑家会让他们的血脉流落在外?别忘了郑克的老婆已经不能生育。”
“她不能生育凭什么抢我金家的外孙?!”金母忍无可忍地大喝出声。
金父赶紧捂住她的嘴,私下望了望,低声呵斥:“你小点声儿,还嫌我金家不够丢脸吗?”
经提醒金母果然冷静了不少,直到被金父放开,她才说:“当初计划让金瑟怀上郑家的骨血之时,你不也没反对?孩子又不是物品,那是金瑟丢下来的肉!你说给就给了?说好的以孩子为饵,让瑟瑟嫁入郑家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知道郑克会那么强硬地不离婚,这小子从小和金瑟一起长大,按理说会有点旧情吧?”金父捂着额头,同样苦恼,“那小子也是狠,M&M第三轮融资我们家周转不灵,被他看出了破绽。”
“你是说——”金母睁大了眼,嘴唇也微微张开。
“嗯,之前想着家里已经够乱了,就没告诉你这事。”金父苦笑,“那也是我外孙,你以为我不心疼吗?”
金母噤声了一会儿,突然说:“瑟瑟这事还是得通知郑克,不管怎么说他也有一定责任。”
闻言,金父没阻拦。
彼时的郑克正和颜悦逗弄着怀里的儿子。
大病一场后,孩子好不容易长出了一点肉,不似之前瘦骨嶙峋惹人心疼。
也就是在这时,郑克的手机响了。
前一秒还满脸笑意的郑克,看清来电联系人后立马变脸。
“不接?”颜悦扫了眼手机屏幕,脸上笑意不减地逗弄着怀里的奶娃娃。
郑克起身去阳台外接起了电话,回来时脸色变得焦急,“我得立马去趟医院,金瑟产后大出血危在旦夕。”
“嗯。”颜悦耷着眼,专心哄孩子。
“你和佑佑先睡,我可能得晚点回来。”
佑佑是孩子的小名。
“好。”
有了儿子以后,颜悦对郑克的态度软化了一些。
但感情始终不复从前,只有郑克在陪她逗弄儿子时才能看到她淡淡的笑容。
郑克复杂地看了妻子一眼,匆匆出门。
郑克赶到医院时,金瑟刚醒不久。
“阿克——”
一见到郑克,她立刻神情激动地扑过去,扯带着手背上的输液针回血。
金母赶紧过去抚慰女儿,后者才停下了动作,只是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郑克。
见状,金母上前向他说明了缘由,并小心地问:“能不能让瑟瑟见一见孩子?”
话落,金瑟眼神熠熠地看过去。
“抱歉,恐怕不行。”郑克偏开了头,“你还有大好年华,不必陷在孩子的事情里不能自拔,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吧。”
“郑克,你说的是人话吗?”金瑟一下子激动起来,甚至挣开了手上的输液针头。
她朝郑克扑过去被金父一把摁了回去,金父说:“他说得对,你是金家大小姐,以后还有大好的未来等着你。”
“怎么连您也这么说,当初是谁同意——”
金瑟话没说完便被金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牙齿磕碰到嘴里的软肉,血腥味瞬间溢出,金瑟捂着脸颊满眼不可置信。
而金母则无力地抱住她,哽咽着说:“瑟瑟,听你爸爸的话,他也是为你好。”
“凭什么!那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给那个女人照顾?啊!!”金瑟激动地大喊大叫,身下不断有血液溢出。
叫喊声甚至惊动到了护士。
护士一进来就脸色大变,出去喊人去了。
金瑟还在不断尖叫挣扎,眼含怒火与不甘地瞪着郑克。
那边金父朝郑克说:“抱歉,不该叫你过来的,你请回吧。”
谁都想不到,看见郑克后,会引来金瑟的情绪反扑。
金母原本是想让郑克看看,他把金瑟逼到了何种境地,好利用他的愧疚心软让母子俩能见上一面,可现在却不禁后悔联系了郑克。
郑克自是也明白过来,“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为了孩子,金瑟几近崩溃,几个护士进来给她打了镇静剂后匆匆推了出去。
实际上,回过味来的郑克虽然有不忍,但却不会妥协。
既然金家当初选择了孤注一掷,那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