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皇后之死(1 / 1)

辞金枝 冬天的柳叶 11482 字 8个月前

“户部郎中赵庆云?”兴元帝一时没有什么印象,“他与哪位上官走得近?”

一个五品郎中,兴元帝可不信是能在锦麟卫安插钉子,谋害辛皇后的主使。

“据臣调查,赵郎中与原户部左侍郎裴佐关系密切。”贺清宵想到刚刚审问出的结果,心情有些沉,“赵郎中招认,与周通联络正是奉了裴佐的安排。”

原户部左侍郎裴佐,不久前已经人头落地,满门十六岁以上男丁皆斩。

这便是贺清宵心情发沉的原因。

赵郎中只是一个小卒,直接听命于裴佐。如今裴佐已死,就算再挖出更大的鱼,能有充足证据也难了。

“好一个裴佐!”兴元帝一拍桌案,“果然该死!”

贺清宵没有出声。

“那他有没有说裴佐为何谋害皇后?”

这是兴元帝最在意的问题。

贺清宵摇头:“他并不清楚。裴佐是赵郎中的上官,权势仅在户部尚书之下,许诺以后多加提携,从而把他笼络住……”

兴元帝大为失望。

他知道北镇抚司的刑讯手段,那是钢筋铁骨都能敲打断的,一个小小郎中不可能扛得住。贺清宵说赵郎中不清楚,应该就是真的不清楚,而不是没问出来。

“那他知不知道裴佐与谁同谋,或是在裴佐死后是否另有人与他联络?”

贺清宵给出否定的答案。

若是裴佐背后仍有势力,见裴佐已死,就算疑似嫡皇子的辛待诏出现后还有动作,恐怕也会放弃赵郎中这枚小棋子。

“裴佐……”兴元帝喃喃,垂眸陷入回忆,“朕记得皇后离宫时他还只是户部一个小小员外郎……”

那个时候,他也还是位年轻的帝王,处在从打江山到守江山的适应期。征战的经验无法弥补学识的浅薄,尽管请了大儒教导,还是底气不足。

因为面对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心里发虚,便不自觉妥协许多事,比如提高文官地位,比如尽快诞下子嗣,比如——

兴元帝眼神一缩,想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场争论。

那是一场关于赋税与海禁的讨论,提出变革的是皇后。可是才起了话头,就招致几位重臣的激烈反对。

大夏建国之初,欣欣在许多方面都提出过建议,女子能分田立户是其中之一。这样颠覆观念的政策几场讨论后都得以顺利实施,可关于海禁赋税的提议才提出一个框架,就在众臣的激烈反对下不了了之。

不久后,欣欣就因发现他在怡园安置女人离宫出走……

兴元帝突然睁了眼,看向贺清宵。

贺清宵心头一动。

皇上莫非想到了什么?

他素来沉得住气,在兴元帝看过来时,只是微微低头,表现得越发恭顺。

兴元帝看着如芝兰玉树的年轻人,夹杂着叹息开了口:“清宵,有几个人你去查一查,整理他们的籍贯住址,门生亲友,朕要好好看一看……”

听兴元帝报出几个人名,贺清宵眼神起了波澜。

这几人有人已经致仕,有人已经故去,还有人依然活跃在朝堂上。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文臣,出身存续已久的世家大族。

南方大族。

不是贺清宵对老臣的情况了如指掌,实是这几人在大夏建国时已是肱骨之臣,广为人知。

“微臣领旨。”

贺清宵离开时,兴元帝交代一句:“锦麟卫到处抓人,辛待诏恐怕会不安,你去打个照面,替朕宽慰一番。”

“是。”

贺清宵不露声色应了,离宫后回北镇抚司安排后,打发人去请辛柚茶楼一聚。

“是……今上让你来见我?”待上茶的伙计退出去后,辛柚直接问。

锦麟卫镇抚使在这种时候大大方方来找她,应是得了那人吩咐。

贺清宵点头,不待辛柚问起,便解释了抓人的目的。

辛柚握着茶杯的手不觉用力:“所以说,赵郎中便是与周通勾结的那个冬生,而他是受已经伏法的前户部侍郎裴佐指使?”

担心辛柚钻牛角尖,贺清宵的话带着劝慰:“今上已经知道了这些,命我调查几位老臣。线索不会因为裴佐的死而中断的,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至少那个君字印记,还待调查。

辛柚看进那双藏着担忧的眼睛,有些难受,又有些想笑。

她那次准备同归于尽的刺杀,好像给他留下阴影了。

“贺大人放心,我不会再冲动的。裴佐的死虽然让后面的调查有些麻烦,但至少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辛柚的反应让贺清宵放下心来。

“今上为何要调查老臣?还是好几位?”

“今上没有明说。”

辛柚思索片刻,看着贺清宵:“那贺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贺清宵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轻易说出口,但被辛柚问到,也不会瞒她。

“查到现在,加上今上命我调查数位老臣之举,我有一个猜测。”

“贺大人请说。”

贺清宵沉默了一下,道:“皇后娘娘之死,固昌伯助二皇子争位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可能与私人恩怨无关,而是触及了某方势力的根本利益,或是党争政见……”

甚至当年辛皇后离宫,都可能是那方势力借淑妃之手设计的,就如现在借固昌伯之手杀害辛皇后。

辛柚默默听着,用力咬唇。

竟是如此么?

她不由想起母亲对她提到的关于民生的那些话。

那时的她与娘亲何曾想到,这些为国为民的想法与观念,会招来杀身之祸。

竟是如此。

“寇姑娘——”对面的男人轻声喊。

辛柚晃了晃神。

她现在是辛待诏,贺大人向来谨慎,怎么会喊错。

贺清宵却没管自己的失言,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辛柚后知后觉尝到了血腥味,微微偏头,拿出手帕擦拭唇角。

雪白的帕子上沾了血迹,鲜红刺目。

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本来要继续说回正事,可看到他未及时遮掩的疼惜眼神,那句话便自然而然说出口:“可以叫我辛姑娘。”

贺清宵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