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下如何?
顾正臣有些发懵,徐达、邓愈两位国公在这里站着,旁边还有两位丞相,这事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先发表意见。
可朱元璋偏偏如此问了。
难不成让自己去辽东请纳哈出喝杯茶?
顾正臣沉思了下,开口道:“陛下,使臣代表朝廷颜面,如今罹难自当发雷霆之怒,问罪于人。无论是谁对大明使臣下此毒手,臣听陛下调遣。”
朱元璋问道:“无论是谁,你都愿听命行事?”
顾正臣皱了皱眉头,谨慎地回道:“陛下所指,臣之所向。”
“好!”
朱元璋称赞了一字,然后看向胡惟庸、汪广洋:“这事,你们如何看?”
胡惟庸的目光从顾正臣身上收回,看向朱元璋,双手抬起道:“陛下已有决断,臣等自是拥护。”
汪广洋见朱元璋看过来,连忙走出一步:“陛下所决,也是臣之所向,不敢违背。”
徐达站出来,肃然道:“使臣被害,事关国体。若不发雷霆之怒,恐失天下人心。”
邓愈附言:“清风拂岗不够,必是山洪涛涛,方可威震四夷。”
朱元璋甩袖坐了下来,双眼锐利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沉默。
气氛有些压抑。
胡惟庸、汪广洋一脸轻松,徐达、邓愈一脸严肃,顾正臣一脸茫然,很想问一句:到底是谁干的,你们说清楚啊……
朱元璋豁然起身,盯着顾正臣道:“春回大地,东南风起,破谋逆案!”
顾正臣看着不容商议的朱元璋,很是为难。
谋逆大案在金陵,这不是青龙山想封就封了,金陵那么多人,那么多藏身之处,想隐身消失,想遁走离开,想消灭证据,相对容易得多,而调查起来,那就困难得多。
东南风起,一二月份。
可眼下已是十一月下旬,如此短的时间里破这大案,怕是有些困难。
徐达看出了顾正臣的担忧,道:“陛下,如此大案只给两个月余,怕是……”
“顾正臣,接旨!”
朱元璋开口打断了徐达。
顾正臣看着老朱,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透着威胁:
不接旨就是抗旨,抗旨是什么后果你掂量清楚……
“臣——接旨!”
顾正臣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领旨。
“朕困乏了,都下去吧。”
朱元璋抬手。
行礼告退。
站在大殿之外,看着雪已覆了来路,茫茫中隐约可见宫墙。
“定远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惟庸道。
顾正臣给徐达、邓愈抬了抬手,便跟上胡惟庸。
两人走入雪中,胡惟庸言道:“陛下虽给了你两个月来破谋逆大案,可这等案件事关三族性命,上下几十、上百口人,定远侯可要办成铁案,莫要有半点冤枉,以免成为毕生之耻。”
顾正臣拱手:“胡相说的有理,只是顾家三族,可没几十口、上百口,不知胡相三族……”
胡惟庸抬手在胸前,弹了弹雪,看着大胆的顾正臣哈哈笑道:“我家人多,倒是有六七十口。不过定远侯,一双眼不能只盯着一处看,这京师啊,真正浪潮汹涌之处,你还没看到吧。”
“还请胡相明示。”
顾正臣道。
胡惟庸指了指风雪,肃然道:“真正汹涌的,是天威,这是大内,不是这城外的千家万户,权贵公侯。”
顾正臣抬起手,看着片片雪花落下,开口道:“胡相这话与谋逆案可有关系?”
胡惟庸眼微微眯起:“没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
顾正臣反问。
胡惟庸呵呵点了点头,甩袖在身后,一脸严肃地说:“雪下时,天下皆白,恩宠无差。可当雪化时,这天下就冷了,有些地方堆了雪,有些地方泥泞了,还有些地方——冻死了人。定远侯,江南雪不多,且看且珍惜吧。”
顾正臣拱手送行:“有下雪的天,也有扫雪的人,总有路可行。胡相慢走。”
胡惟庸走入风雪之中。
汪广洋并不打算和顾正臣多说话,兴许是惦记着家里的女人,匆匆离开。
出宫。
马车里,徐达、邓愈、顾正臣分坐。
顾正臣看着烤炉火的徐达、邓愈,闭目养神。
马车缓行。
徐达、邓愈看了看顾正臣,谁都没开口。
感觉马车过了一座桥,顾正臣才睁开眼,叹道:“两位国公,二月时我要去哪里?”
徐达、邓愈愣了下,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邓愈竖起拇指:“果然聪慧!”
徐达笑道:“想明白了?”
顾正臣郁闷不已,将手凑至火炉上,感受着温度说:“如此深夜召见,摆明了是为使臣被杀之事。可陛下结束廷议时,丝毫没有提使臣的事,只勒令我两个月破了谋逆大案。我猜想,两个月时间如此之短,办不成说不得便有了理由将我发配出去。”
邓愈问道:“若是办成了呢?”
顾正臣嘴角动了动:“那也得看陛下让不让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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