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不翼而飞,倒霉的可不止是看管库房的斗级。
往小了说,这是看管不力,失窃。
往大了说,这很可能是监守自盗,论罪当斩。
而作为江阴卫最高长官的顾正臣,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哪怕是临时调过来的,可事毕竟发生在你治下时候,不找你找谁?
赵海楼一脸愤怒,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库房周围的军士,咬牙说:“一定是有人故意捣鬼,陷害镇抚!”
张培抱着刀,嘴角微动:“你昨日看到粮食入库了?”
“那是自然。”
赵海楼坚定地说。
顾正臣围着库房检查,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以品字形营造了十六座房屋,专门用于存储军粮,外有围墙。
院落前后开了两扇门,后门常年落锁。前门一旁是斗级房,斗级居住在此处,掌管钥匙,看守库房,掌管支取进给账册。
吕木头看到顾正臣,连忙上前跪了下来,哭喊道:“顾镇抚,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的干的。”
冯福气冲冲地喊道:“且不说是不是你干的,少了二百石粮,你都有罪!如此多粮食一夜之间不见,你竟连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吕木头面露难色。
顾正臣走入斗级房间,没多久走了出来,看向吕木头:“昨晚上饮了酒,醉到不省人事,对吧?”
吕木头惊讶地看着顾正臣,不知他怎么知道,可事已至此,也只好承认:“小的,小的昨晚确实喝了酒。”
“和谁?”
顾正臣问。
吕木头犹豫起来。
军队饮酒是大忌,哪怕是平日里也不准饮酒作乐。
无人管无人问,倒没关系,可一旦被抓了,认真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一旦说出来人名,那就等于出卖了他们。
顾正臣看出了吕木头的迟疑与顾虑,淡淡地说:“本想着查清真相为你脱罪,看来你不配合。不如就这样奏报朝廷,斗级吕木头饮酒误事,致使粮仓被盗……”
吕木头打了个哆嗦,这是将自己往死里坑啊,连忙开口:“是百户王大力,还有王九、周二。”
顾正臣看向冯福:“将这三人带来。”
冯福不敢怠慢,当即带人去寻。
顾正臣围着院墙走至后门,见后门紧闭,地上铺着枯叶,没有人反复踩过的痕迹,后门的锁生了锈,似是多年不曾打开过。
吕木头拿出钥匙,对顾正臣说:“这后门是内外两层锁,外面打开了,里面还有两个插栓。”
锁打开,推门不动。
赵海楼踩着军士的肩膀翻过墙去,从里面打开了插栓。
顾正臣走进后院。
兴是前几日下雨,石板上长了一些青苔,地上雨点打落出来的点点斑斑清晰可见。
很显然,这后院很少有人来过,更不可能从这里运走二百石粮。
走前门拿粮,这倒令人意外。
“库院里没安排人值守?”
顾正臣询问。
吕木头解释:“库房重地,不敢差人居留,怕起了火。”
顾正臣走入空了的库房里面,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木板。
因粮食昨天刚入库,加上这一批粮食是江阴卫日常所需,并没有腾转到圆仓里面,只是以麻袋叠放。
“二百石粮不是小数目,有三百麻袋吧?”
顾正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粒米。
吕木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哀叹不已:“麻袋小,足有四百麻袋。”
顾正臣转身看向吕木头:“四百麻袋?呵呵,这倒是有意思。”
“有意思?”
吕木头不解。
顾正臣拍了拍手,走出库院,见百户王大力、王九、周二已经带到,大声喊道:“带到衙署里去吧,此案已破,明日粮食就会回来。”
冯福惊讶不已。
这转了一圈,明天粮食就能回来了?
顾正臣没做解释,带人回到衙署,然后端起了茶碗,开始翻看账册。
赵海楼将王大力、王九、周二分别关在不同房间里,一句话也不问,甚至为什么抓三人都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午后时,赵海楼忍不住,问顾正臣:“顾镇抚,这不问不审,怎么可能会找出偷粮食的人去?若明日粮食没找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折损了顾镇抚名声。”
顾正臣平和地看着赵海楼,手持账册:“你应该很清楚是谁做的,冯福也知道。整个江阴卫里,与我结怨的就两个,一个是副千户庄兴,他是因班用吉的事怨恨于我,刚入营时,庄兴表现过自己的粗鲁与傲慢。还有一个便是周林,挨了六十鞭子,趴在床上,估计怨恨少不了。”
赵海楼点了点头:“可我们没有证据,也不清楚到底是谁。”
顾正臣将账册合了起来,丢在桌案上起身道:“首先可以断定,是有人从库院前面拿走了二百石粮食,四百袋,需要多少人抗?人少了,需要抗的时间多,人多了,容易暴露。是你的话,你如何用更少的人,在更短时间里带走这四百袋粮?”
赵海楼想了想,摇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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