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徐知本、徐忠、王财,老人徐庸赶至王老汉家中,徐知本、徐忠、王财三人见果是顾正臣,吓得不轻,跪地行礼。
顾正臣没有让几人起身,而是冷冷地问:“徐霖、徐光、徐容三人,归哪位里长管?”
徐忠抬了抬头:“回县太爷,是我。”
顾正臣走至徐忠之前,面色阴沉地说:“里长,虽主管税赋一事,但按朝廷规矩,里长管摄一里内民情杂事,事有不决、不能决者,送县衙报办!如今徐霖等人仗势欺民,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田契,你身为里长,是不知未闻,还是塞耳闭眼,纵容他们作恶?”
徐忠冷汗直冒,连忙说:“我,我不知情。”
“胡说!”
顾正臣厉声呵斥:“一里百余户,哪一家事你不知?何况徐霖如此做派,岂是首次所为?老人徐庸,你有教化百姓,睦邻关系之职,如今王老汉一家人被欺,你这老人为何不出面,是有意纵容,还是枉顾朝廷重托?”
徐庸一把年纪了,委屈不已。
没错,自己是有权教化,可县太爷,我教化也得有人听才行啊,人家一群人,纵横乡里,俨然是一霸,我一老汉,颤颤巍巍,走路都走不快,你让我如何教化他们去?
顾正臣知道,对于里长、老人只能呵斥,如果他们没有参与其中,没办法治罪,这些人不是官不是吏,手中的权,只是服务于县衙征粮,手里握着的不过是调解权。人家没调解成功,你总不能说他犯罪,就此抓起来一顿打吧?
关键的还是主犯。
顾正臣正愁找不到立威的人,现在徐霖当了这个露头鸟,当然要严惩。
“徐霖,你在县衙当过班头,你应该清楚,胁民作恶,吓诈财物是什么罪吧?张培,将他三人抓起来,送至县衙!”
顾正臣没有手下留情。
徐霖慌了起来,连连求饶,徐光、徐容两人也哀求不已。
张培充耳不闻,找来一根长绳子,将三人捆住双手,拉着绳子一头,等待顾正臣的命令。
顾正臣看向王老汉:“徐二牙家在何处?”
王老汉指了指南面:“县太爷,隔一户就是徐二牙家,自从徐二牙被流放之后,他爹一病不起就走了,只剩下了徐二牙他娘伍氏、妻子张氏,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儿。”
“带本官去看看。”
顾正臣有些心酸。
王老汉犹豫着,老媪走了过来:“县太爷,你要去徐二牙家还是我带路吧,他家如今都是女眷,平日里不准任何男人登门,生怕有人说闲言碎语,辱没了名节。”
顾正臣微微点头:“是本官考虑不周。”
老媪走出门,没走多远,隔着篱笆墙就对院子里喊:“徐丫头,快把你娘亲、你奶奶喊出来。”
顾正臣看到一个头发枯黄,面黄肌瘦的女孩子跑到门里,拉着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门口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妇人看到院外是张家老媪,似乎放松了警惕,从门后走了出来,门里传出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二牙他娘,这位是新上任的县太爷。”
王老媪热情地说着。
伍氏看着年轻的顾正臣不敢信,当看到里长、老人跟在其身后时,这才连忙带张氏与孙女跪下。
顾正臣看着虽是破旧,却收拾得平整的小院,目光扫去,从半开的门可以看到织机,收回目光,开口道:“起来吧,伍氏,本官有些话需要问,可否进去说?”
伍氏起身,将门打开。
顾正臣看了看身后的里长、老人:“你们都留在外面吧,让王氏陪我进去便可。”
王老媪跟着顾正臣走了进去,顾正臣至门口,推开门,看着门口倒地的锄头,瞥了一眼张氏,然后看向房间的织机。
这是一个脚踏斜织机,经面和水平的机座大致成五十多度倾角,可以脚踏提综。所织出的布料为纯白色,没有提花。
顾正臣摸着光滑的木架子,对伍氏问道:“本官听闻孙二牙与徐光斗殴,被判了流放。具体情况,可否告知本官?”
伍氏哀伤不已,张氏见状,在一旁说出当时。
洪武五年八月十七日,徐光想以低价购走徐一家的棉花,徐一不答应,徐光恼羞成怒之下殴打徐一,徐二牙见状,便冲上前打了徐光一拳,徐光当即倒地不起。
之后徐光家报案,说徐二牙将徐光打残,瘫痪在家不能动弹,县衙派人查探,见果是如此,便抓走徐二牙,判了流放。
十月中,徐一忧思过度病逝。
情况与王老媪所言基本一致。
顾正臣点了点头,看向张氏,又看了一眼倒地的锄头,见王老媪在这里,也没多问什么,走至院子里,回过头说:“你们擅长织造,对吧?”
伍氏、张氏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正臣严肃地说:“县衙有个活,秋收之后需要一批织造、裁缝妇人,每个月,月给三斗米、三百文。不知你们可愿意去句容县城做工?”
“月给三斗米、三百文?太爷,你看看我成不成,我也是个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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