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关闭的时候，秦孝文王像是抽走所有的生气一样，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徐公公连忙倾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案桌上，弯腰拍了拍秦孝文王消瘦带着骨头的后背，眼中含有一丝哀伤，轻声的说道“王上，注意身体，不要想太多。”

秦孝文王趴在床畔缓了一会，接过徐公公递给的锦帕，擦了擦嘴角上面隐约带有一丝血迹，嘴角微微勾起，随手将锦帕扔在案桌上，端起一杯清茶小泯了一口。

他知道徐公公说的是对的，他的身体现在不允许他思考太多的事情，可是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不得不观察仔细一些。

莫名成为他孙儿伴读的沈清；消失不见得武安君的铜牌；对嬴政无端献殷勤的老管家；不一样的救灾政策。一切都给人一种不合理的感觉，却找不到一丝把柄。

徐公公收起扔在桌子上的锦帕，轻声的说道“王上，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秦孝文王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苍老带有伤痕的双手，沉吟了一会，感叹的说道“此子不简单啊，超出平常人的冷静，一问一答没有半点差错。”

徐公公回想起刚才沈清在殿中的一举一动，试探的说道“会不会遭受太多的磨难导致的，就像王上你的孙儿一样。”

秦孝文王微微摇头，捂住胸口开口道“寡人的孙儿是成熟冷静，而那个人可不是成熟冷静。”

“不是成熟冷静？”徐公公疑问道。

“是杀手的冷酷无情，是刺客的胆大妄为，”秦孝文王解释道。

徐公公被秦孝文王的一番话，愣在原地，磕磕巴巴的说道“那这，这……”

秦孝文王轻叹了一口气，依靠在床头幽幽的说道“寡人算是知道吕不韦为什么要刺杀沈清了，以及一直恨寡人心狠的太子为什么要求助寡人了。”

徐公公是知道赢异人跟秦孝文王之间发生的事情的，只能说事事本无常，谁能想到刚从赵国回来的质子一年时间能当上很多人都不敢想的秦国太子呢？

小声地说道“太子一定会了解王上您的苦心的。”

秦孝文王对徐公公的话，突然大笑了起来，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慢慢的说道“寡人可没有什么苦心，这样的话下一次就不要说了，传出去只会是贻笑大方，平白无故多了几分笑话。”

“是，”徐公公点头应道。

秦孝文王似是陷入回忆，感叹的说道“寡人的太子自从邯郸回来，一直对寡人素来不亲近，前几日有事相求算是了结了一些心事。”

徐公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是赢异人自回来以来没有经过传召，第一次主动来到咸阳宫的。他依稀注意到秦孝文王眼中闪过的惊喜，可惜不是真正的父子之间的问候，而是夹杂着利益。

“子楚想让寡人探一下沈清的身世，不过寡人好像也没有完成，他说的话跟子楚查到的几乎一致，”秦孝文王哭笑的说道。

“要不将人关起来，严加看管，”徐公公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孝文王摆摆手，慢慢的说道“不必，你能想到的子楚也能想到，你猜他为什么不用呢？”

徐公公将最里面想说的话，仔仔细细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因为沈清对公子的忠诚。”

秦孝文王点头，显然是对徐公公说的话很满意，笑着说道“不错，一个人想要完成一件大事，身边最不可缺少的就是一个忠诚的人，既是利刃，也是一种保障。”

“可是一个身份可疑不知道来历的人，再忠诚也是不可取的，”徐公公抬头看了一眼依靠在床头的秦孝文王，慢慢的说道。

“身份可疑，他不是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么？”秦孝文王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幽幽的说道。

“他这个身份咱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点不对。若是真的可是疑点重重，让人忍不住怀疑，若是假的，可是又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分辨不出，”徐公公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假本就是难辨，直接交给政儿解决，”秦孝文王随意的说道。

“是，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徐公公迟疑到。

秦孝文王撇了一眼面色有些迟疑的徐公公，毕竟也是陪伴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开口道“直接讲便是。”

“公子赈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刺客，抓起来的时候，无论什么酷刑都开不了口。但是经过一个人提示后，在鞭子上粘上了某一样东西时，几鞭子下去直接开口了。”

“那个主意提出者不出意外的话因该是沈清，不过鞭子上粘的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一个刺客开口，”秦孝文王疑问道。

“食盐。”

“食盐？”秦孝公微皱着眉重复到。

食盐在现在是很贵的，可以直接黄金颦美，一般人穷极一生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盐，就连达官贵族也不敢轻易浪费。可是能想道用食盐加以鞭刑，要么就是亲身经历过，要么就是猜想的，很显然沈清是属于前面哪一种。

“咱家其实也好奇在这，能想道用食盐惩罚敌人，可见他的身份不低，”徐公公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轻声的说道。

秦孝文王闭上眼，沉默了一会慢慢的说道“此事寡人不会掺和其中，以后不用再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