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江县虽离得远,但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一些风声传过来了,剥皮案,括七爷自是有所耳闻,冷不丁听跟了他几年的手下竟跟此案有关,他下意识就是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几个月前榕江县有凶作案,不可能会是三麻子,他今年一年,可从没有离开过淮安县,这点,我们黄金赌坊上下都知道,便是常来的客人也都是知道的。”
连淮安卫都出面抓人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出不了错,再说了,有淮安卫一起呢,宁错杀也绝不放过。
“这点官府自会查明,怎么,括七爷阻拦官府办差?”
阻拦官府办差,这可是送上门的把柄。
括七爷抿了唇,深深看了被反钳双手低头不语的三麻子,往后退了几步,不再多言。
张宗华大手一挥收兵,带着三麻子扬长而去。
郝卫平又带着人去了一趟柳条巷的宅子,在里面一番搜查,从后院茅厕的茅坑里捞出了三具发臭的尸体,一并带回县衙。
张宗华通知了前头报过官的人家来认人,很快,就有好几户人家痛哭流涕的将自家闺女跟领了回去,还有几家人,没见到活生生的闺女,反而在那三具尸体上辨别出自家闺女的物件,确定自己的闺女遭了害,顿时是哭的撕心裂肺的。
张宗华一番安抚,遂开堂审案。
今儿这么一番热闹,整个淮安县早已人尽皆知,得知县衙审案,百姓都纷纷赶去看。
一番审问,三麻子咬死不认,只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无法,张宗华只好对堂下黄七等人用大刑。
最终,其中一人招架不住,指认了三麻子,称凶手就是他,他们都是听命行事。
外头有受害者家人闻言,齐齐请求张大人严惩杀人凶手。
见民怨沸腾,张宗华怕出乱子,又审了三麻子一番,见再审不出旁的东西来,虽还有疑点,但三麻子亲手剥了那三个姑娘的面皮这点是既定事实,按照律例,张宗华判了他绞刑,立即执行。
又判了黄七等一帮从犯或秋后问斩或流放,再拨了抚恤银两给受害者家人,此案便算是揭过了。
一辆青布小马车被棕红大马拉着出了南城门。
马车上,贺璋靠着车壁,听着建西说起案子结果。
“三麻子判了绞刑,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括七说得话,建北去查过了,三麻子确实这一年内都没有出过淮安县,因而,榕江县的案子凶手定然不会是三麻子。
属下对他嘴里提起的左护法倒是疑惑得紧,这帮人剥人脸皮如此残忍,瞧着倒是有些像什么迷道魔教的。”
“实在好奇,所以属下特意让建北先去查那三个死者以及其他几个还没有遇害被救了出来的姑娘,主子,你猜这怎么着?
这十个姑娘有已经成了亲的还有已经生产过的妇人,年岁或不相当,但有一点,她们都是七月初七生的。
属下已经让建北去榕江县了,叫他去查查,榕江县遇害的那些姑娘是不是也是一样,如果是,那这背后说不定真是什么迷道魔教,主子可还记得那年京城闹得很厉害刑部铜衣卫查了大半年才查明真相抓到凶手的少女失踪案?背后不就是那什么青莲教的教主为了练邪功所以要取少女经血?”
最后青莲教被朝廷歼灭不复存在,但为此事遇害的姑娘不在少数,便是刑部右侍郎的孙女不也遭了难吗?
这事当年闹得很大,贺璋自然有印象。
“让建北暗查此事,三麻子背后,肯定还有人。”
建西点头应下,想起一事来,不由笑出了声,“我先前以为依许三花的脾气,指不定要打上门去找三麻子的麻烦,哪曾想她倒是跑得快,这撒手不管便不管吧,偏偏还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去了县衙,主子你是不知道,张宗华接了那封信差点扔掉的,要不是有专门接管匿名信的王书吏费劲认出了信上的字,这信可就石沉大海了。”
他可是捡了那信瞄了一眼的,那字实在是看不下去,写得太丑。
贺璋眼底隐有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忽而想起别的来,一个小山村的村姑,长到十几岁都没有出过梁州府,莫名会这么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且能识字,还能写,虽说写得还不如不写。
嗯,委实有些可疑啊。
老许家上下,可没听说哪个识字,那么是谁教她识字的呢?
能写出那封匿名信来,识得字还不是区区皮毛几个。
徐灿身体底子算好的,喝了两剂药又填饱肚子就能自个活动了,马车出了十里镇他就不肯坐在车厢里而是去外头车座跟姜断一起坐了。
许三花劝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马车很快进了村里,一路不停到了土坡下,徐灿一眼看到这大路修到土坡上去了,还有些惊讶,不过七八天时间,村里竟有这么大变化。
直到上了土坡,马车停到了自家院子前,他才回过神来。
许三花昨儿出门就是一夜未归,老胡氏担心得很,这下见了许三花可算是回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走出院子,先看了看徐灿,“灿娃子,你这几天不见回家,去哪了?”
听得老胡氏问,徐灿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又不善撒谎,只好看向许三花。
许三花下了马车,走到自家奶跟前,“这不是天冷了猎物不好打吗?他上县城里找活计做去了,我昨儿进城办事,刚好遇到他,就顺道拉了他一起回来了。”
老胡氏一听是这样,刚想说何必大老远去县城找事做,她们家就有活计可以给他做,但立马又想起自家三花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便没有多言了,只点点头,问起许三花来,“你去县城做啥了?晚上不回来也不说一声,你娘念叨了一晚上了,你回来了,快去看看她吧。”
许三花应下,扶了老胡氏往自家院子去,拿了黑妞背着的包袱,进了东屋。
胡氏正在火盆边坐着纳鞋底,许三花一天到晚到处跑,刚做的新鞋子鞋底又磨坏了,日子不比从前难过,有这个富余的,胡氏反正没事,就又打算给她做双鞋。
“娘。”许三花喊了一声。
胡氏见许三花回来了,不由放下了心,嘴上却是不敢说教她的,只道:“回来了?冷不冷?快坐下歇歇。”
许三花坐过去,从包袱里拿出两个油纸包来,“这一包是蜜饯,酸甜口的,前儿你不是还说嘴巴没味想吃些酸的吗?还有这包核桃酥,吃了好。”
胡氏看着,便不由柔柔笑了起来,“上回你去府城给我带回来的点心我还没吃完呢,又买,下次可别这么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