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想让他放下仇恨，不再向司羽寻仇。

可他怎么放得下。

不听圣人劝阻，是违逆了圣人，听，他心里过不了关，死后又怎么去见祖上。

东啸还是无法过了心里那关，硬压下心里的惴惴，“圣人，除万年前的世仇，我与青丘狐族另有仇怨。在八百多年前，我曾祖为青丘狐族所杀，死前发出飞符回族里，说了谁是仇人。”

他做了圣人起怒的准备。

妉华没有也不会起怒，“我再看看。”

她收了两人的大礼，两人不敢向她提要求，那她就为两人肃清仇恨源头当回礼。

她介入命运长河里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分出的那丝意念不得收回，最终消散在命运长河里。

洪荒世界允许她踏进命运长河，但也收了利息。

她的意念本质上是附有意识的规则之力，等于是洪荒世界吞噬了她的规则。

洪荒世界天道一点不吃亏。

肃清仇恨源头后两人是会和解，还是会坚持己见，不归她管了。

妉华分出一丝意念，在命运长河里找到了八百多年前的命运水印。

“八百七十一年前，洛川人族东敬，在句淅原与青丘司俊相遇，二者因世仇相斗，后东敬战死，司俊重伤……”

她再挥出了几个画面出示给两人。

司羽则竖起眼瞳，怒视着东啸，“司俊是我叔祖，他也死了。他被族人找到时，已重伤昏迷，带回族里，只知道他是被巫力所伤，并不知道伤他者是谁。

族里尽力施救却没能救回，好啊，原来是你曾祖杀的。”

东啸有些迷茫，万年前因巫族大战离他太遥远，他报仇的心并不坚定，可曾祖父的仇他一直铭记。

现在告诉他，当年曾祖父的死，不是无缘无故遭狐族杀害，而是曾祖父向狐族寻仇，在打斗中为狐族所杀。

杀死曾祖父的狐族不久后也死了。

仇人已死，还是等于死于曾祖父之手。

那这算不算大仇早已报，如果算，他还报什么仇？

万年前留下的世仇，还记不记？

如果记，万年前被他们祖上杀死的妖族也来寻仇，他们该如何应对。

要知道，妖族的寿命比人族长多了，万年前的妖族在世的不少。

妉华回过了礼，开始赶人，“好了，仇怨的源头找到了，你们想再打，离开这里，尽情去打。”

司羽向妉华致谢，“谢圣人为我族找出了当年真相。叔祖的仇人已死，仇怨随之了之。我并无找东敬的后人报仇之意。”

她看向东啸，“如果你仍记着万年前的世仇，还想跟我打，我也不惧，奉陪就是。”

东啸叹了叹，“我不会再跟你打了。”没再说别的。

妉华能看出两人并不是冰释前嫌，想握手言和了。

万年以及八百年前的宿仇，不是一时半会能想通彻、做出放下或不放下的决定的。

主要在于，两人武力相当，再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或会落个跟八百七十一年前他们的先祖东敬和司俊战到最后没一个赢家、俱都死去的一样结局。

如果两人里有一人能几下拍死对方，不可能不出手拍死。

见两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妉华问，“你们可还有其他的事？”

司羽再深施一礼，“圣人，我修炼上有几处疑惑，可否允我问道。”

在发现对方可能是圣人时，司羽已起了向对方问道的念头。她不远数万里前来，为的不就是来听道、或有机会得到靖一准圣指点吗。

现有个大好机会能得到圣人的指点，她要是错过了，余生都会懊悔不已。

她没有犹豫地表示不会向东啸主动寻仇，除了没把握胜过东啸外，更是为了不错过这个机缘。

就她以传承到的狐族的极强嗅觉，眼前的圣人修的应是自然之道，性情平和，不喜杀戮，她只在初时感应到对方的一丝上位者自带的威慑力，没有感应到来自对方的危险。

所以她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跟我来吧。”讲道得有个讲道的样子，妉华选定她树本体下方一块平展的巨石上。

东啸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前来靖山，抱着的是跟司羽一样的目的。

他说的晚了，让司羽抢了先。

“圣人，可否也允我问道？”

“可。到鸿照树下。”妉华一念回到了树本体前。

东啸和司羽不敢耽误，各施展自己能让自己最快到达的身法、术法，你追我赶，几乎是同时来到。

妉华坐在巨石上等了他们一阵子了。

她还拿出了来自仙界的红色软玉，坐在了上面，自感有了讲道的排场了。

拿出来之前她用契合度规则做过匹配，红色软玉能在洪荒使用。

东啸和司羽看到红色软玉，俱都倒吸口气。

司羽从她的传承里找到了对应之物：补天石！

补天石位列传说中的十大神器，她以为只是存于传说中，无缘得见，谁知今日竟见到了。

却只被拿来当坐凳用。

她不认为对方认不出补天石，只能说是对方宝物太多，补天石排不上号。

或真是位天尊。

能向一位天尊问道，司羽的欢喜里带着几分激动。

东啸没认出是补天石，但当他靠近时，体内巫力没提用而自行运转，以此知道红色软玉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坐。”

妉华挥下手，两个用红色软玉切割出来的较小些的圆座落到两人面前。

司羽和东啸谢过，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红玉圆座上。

头脑顿时一清，思维都活跃许多。

两人再次庆幸自己没选择离去，而是抓住了这次天大的机缘。

“敢问天尊的道号是？”东啸这回没再让司羽抢先。

妉华之前没给自己起名，但名字是现成的，“鸿照道人。”

东啸和司羽注意到的是，对方没有纠正天尊这个称呼。

那么，对方真是位天尊了！

不提两人内心再起激荡，妉华点名了先向她问道的司羽，“司羽，你想问什么。”

司羽正襟危坐，“天尊，我修炼了数百年，从没懈怠过，却一直无法化形为人，不知哪里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