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保安同志,这里就是耀东电线厂么?”这天中午,工厂门口来了一个乡下老头,老头指了指门口的厂牌,问保安室里的保安。
“你不是认识字么。”保安不耐烦的说。
“呵呵,认识不多,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怕搞错。”老头笑了笑,又问:“请问同志,你们的厂长是不是叫田子欣?”
保安愣了一下,见他戴着一顶草帽,穿着灰色衬衣,土黄色裤子,一双绿军鞋,手里还提着一只蛇皮袋。
哪里来的乡下老头。
保安很不耐烦了,如赶苍蝇般的挥手道:“老头,你年纪大了,咱们厂招工只招三十五岁以下的,你走吧,呆在门口影响厂容,影响车辆出入。”
“保安同志,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是来找我儿子的。”老头又说。
“你儿子在厂里上班吗?”保安问。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田子欣,我叫田归农,是他爹,麻烦同志去通知一下。”
“什么,你是田厂的爹!”保安惊疑的看着他。
“这玩意还能错得了么。”田归农呵呵笑道。
“滚,快滚,再在此胡言乱语,小心我不客气!”
保安见他穿得实在不起眼,怎么可能是大款田厂他爹,定是来讨口舌便宜的,拿老大开涮的,便拿了一根胶皮棍出来,要赶人。
自己来儿子的厂竟然受到这种待遇,田归农顿时火了,指着大骂道:“喂,小子,你不要狗眼看人低,信不信我让儿子立刻把你开除!”
“嘿,老东西,还没完没了了!”保安大怒,拿着胶皮滚开始赶人。
田归农也不是好惹的,弯身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怒目和他对峙。
“小子,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
“嘿,哪里来的老头,这么顽固,你给我等着,我去叫人来!”保安骂骂喋喋的进了保安室,开始召唤同伴。
这时,铁皮厂房里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走了出来,到外边的一颗树下抽烟。
“喂,大勇,大勇啊,我是田叔啊!”
“啊,真是田叔,今个你老怎么跑来了!”赵大勇听见喊声,认清了人,连忙跑了过来。
保安被啪啪打脸后,田归农得意洋洋的在赵大勇的带领下进了厂,一路上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直夸好气派。
“儿子,我跟你说啊,你门口那保安不是个东西,不如开除算了!
他妈的,披上制服就当自己是警察了!”
田归农坐到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之后,整个人陷下半尺,嘴里气呼呼的骂道。
“爸,别生气,先喝罐饮料消消气!”田子欣递给他一罐健力宝。
田归农接了,拨弄一番,不会开,田子欣帮他拉了易拉栓。
“真甜,比汽水还好喝哩!”田归农喝了口,笑眯眯的说。
“爸,保安的工作方式是有问题,但也不能因为得罪你就开除,我看批评教育一下就算了。”田子欣看着老爸,为难的说。
田归农嘿嘿一笑,道:“这是你自个的厂,你拿主意就是了,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田子欣很欣慰,要不凭老头子的性格,真的犯起横来,他也架不住。
“爸,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
“来县里开会,顺便看看你的厂!”
“开会,开什么会?”田子欣纳闷,心说你一个从村长位置上退下来多年的老头,来县里开什么会。
“社教动员大会!”
“整个永隆镇也不过五十人,咱们村就我和孙归元,好家伙,全县一千多名优秀dang员都到场了,礼堂里坐的满满的,四周插满了红旗,真是壮观,好多年都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哦,对了,我跟你说啊,今天上午我还和刚上任的黄书记握了手呢。”田归农得意洋洋,兴奋的很。
“那黄书记跟你亲切交代了什么呢?”田子欣笑问。
“他知道我dang性强,立场坚定,让我争当社教运动的排头兵呢?”田归农很自豪。
社教,就是社会主义教育的简称;共和国成立后,前前后后举行过多次社教运动,其中最近一次较大规模的就是91年春夏之际开始的这场,介于国内外的严峻形势,这在当时是很有必要的。
当时西方对我国进行封锁,制裁,外资大量撤走,这一年,中国面临的局面很困难,压力空前。
这场社教运动稳定的局面,凝聚了人心,清除了人们的许多混乱思想。
当时人们的思想确实很混乱,许多人崇洋媚外的思想严重。
什么中国永远贫穷,永远也别想赶不上西方,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西方的月亮都比中国圆。
中国人吃馒头米饭,喝稀粥;西方人吃面包,喝牛奶,中国人吃猪肉,人家外国人吃牛肉,不管体力智力都比不上人家。
甚至有些思想偏激的公知公开宣扬中国人就是劣等民族,中国要崛起必须要依靠西方人来全面改造人种基因,等奇葩的理论。
但中国后来几十年的发展,重重打了这帮汉奸走狗的脸。
这次活动的范围一般仅限于组织内部,要求广大dang员提高政治觉悟,坚定信仰,并未有大规模的群众参与进来。
“爸,你们要开几天动员大会啊。”田子欣又问。
“三天。”
“那好啊,那您白天在政府里开会,晚上在我这儿住。”
“不用了,不用了!”田归农摆了摆手,说:“政府都安排好了,住的是宾馆,伙食也好,就不麻烦你了。
我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厂在哪个方向,不然回去你娘问起,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哩,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