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澔怒哼一声,斥退旁人后振袖而去,明显是要去找阴湖生质问清楚。
燕离亭缓过劲来,脸色也是阴沉得可怕,咬牙跟在了后面。
石凌则早已趁刚才的混乱潜入公院,躲藏到了朱漆红门大院的一间偏房之中,此时正小心趴在窗前,目光灼灼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斜对面有暗门通向养尸池的房间。
没多久,房门被猛地推了开来。
一脸凝重的燕澔和燕离亭当先而出,佝偻着身子的土伯低头跟在后面,看不清脸上神情。
三人没太多交流,很快便离开了朱漆大院。
石凌跃上屋顶,确认三人出门后同乘一辆马车,在尘土飞扬中远去。
“原本想着能把燕澔引开就行了,没想到那土伯也跟着离开了,真是天助我也。”
石凌稍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定是燕池醒来后把自己最后那句话复述了出来,现在阴湖生那边也不确认宗门内是否真出了这样一个一心为主的“义士”,没办法给燕澔一个明确的交代。
所以土伯只能跟着过去看看现场,与燕池当面沟通了解详细情况后才能做定论。
石凌从房顶轻飘飘跃下,推门而入,唤出白玉牌化形打开暗门,猫着腰钻了进去。
阴湖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密室中安静得可怕,能听到细微的风声从一些细小的缝隙里呜咽进来,让人没来由就有些紧张。
石凌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的感觉。
空气中,除了那淡淡的尸臭,还增加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新鲜的血腥味…
看来在他离开后,这里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贴墙而行,放缓了步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过养尸池时,他心里陡然一惊。
尸池中竟然有人在瞪眼瞧着他,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嘴巴使劲张了几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似乎也动弹不了一分。
石凌皱紧了眉头。
白启!?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是已经变成活尸肥了?
他往暗道里面的石室方向张望了下,见没有动静,悄悄潜到了白启身边蹲下。
他先是快速检查了白启一番,发现他身上虽然有很多处被重力击打造成的紫黑色淤肿,却并没有什么割裂外伤后,稍微舒了口气。
跟巴虫儿等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多少对那尸菇有些了解。
那邪门玩意以活人为肥长势最旺,但必须从外割开皮肉播下菇种才能存活。
所以只要没有外伤,就说明身体内还是干净的。
“怎么回事?”石凌压低嗓门问道。
白启眼珠子转个不停,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见石凌领会不得,继而转为悲愤之色,任命般转了转脑袋,望向了身旁的一具老妇尸体。
这是实打实的尸体,眼眶深陷,早已失去生机的眼睛尚未合上,身上被利器划开了好几道血口,能看到有些白色的粉末洒在上面。
化阴菇苗…
石凌瞧见白启神情,立马就猜出来了七八分。
这妇人应当就是他服侍已久的娘了。
只是之前在自己生机液帮助下,他娘明明已经好转了好多啊,怎么自己才往燕家老宅来回一趟就落得如此地步了?
石凌猜测白启应该是中了什么毒所以才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只是自己所有生机液都已经用光了,不然就可以帮其解毒了。
生机液…
石凌猛地想起什么,在白启胸前摸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之前自己给出去的三竹管生机液。
看来,白启还没来得及给他娘服用就被抓进来了。
他打开一管,捏开白启嘴巴灌了下去。
生机液见效极快,眼看白启嘴巴蠕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手指也在挣扎着微微弹动,最后从嘴缝间艰难挤出来了两个模糊的字眼来——
“快…走…”
石凌几乎是通过看唇形猜出来的,刚明其意,心里警兆突生,下意识地头一偏,只觉耳边有锐风刮过,脸颊被割开一道深口,赶紧顺势滚倒在地,翻出去丈许远后撑地而起。
只要他反应再慢上半分,此时就算不死也已经重伤在地。
他看清楚偷袭自己的人,只觉胸间抑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热血直冲大脑。
石爷遇害的最后一幕早已印刻在了他的心底最深处,在平时深藏,可那噬心的哀痛又如何可能消散得那么快。
自那以来的每个夜晚,他都是在深夜的梦中突然惊醒。
梦中人犹在,泪湿月阑珊。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眼前之人——
阴湖生!
这少阴宗的少宗主此时一扫之前在燕澔面前的谦卑,昂首而立,脸上写满了得意之色。
一柄看上去像不知名凶兽脊椎打磨成的白骨锥悬在空中,枝节嶙峋,一起一伏,似与阴湖生有某种莫名的联系。
锥尖染着一抹新血,正是刚才偷袭石凌所成。
“哼,果然是你,燕家出事是你干的吧,想引开土伯和燕家那一老一小两条狗?现在如你所愿是不是很开心?”
听到阴湖生肆无忌惮的话,石凌心里猛惊。
原本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照现在看来,自己的行踪原来早就已经暴露了。
现在阴湖生已经提前洞悉了自己意图,还这般有恃无恐地放任土伯等人离开,明显是有绝对的信心,生怕自己不来。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一下对调过来,自己等于就是自投罗网!
只是,自己到底是在何时暴露的?
似乎是看到石林疑惑,阴湖生在自己地盘上显得十分自信,猫拿耗子还能玩上半天呢,他嗤笑道:“你以为你先前潜入这里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地下空间就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多了你这份气血在这,我还能觉察不到?”
石凌暗自咬牙,心道灵修士原来都这么厉害的吗?光凭气血感知就能知道周遭有没有人。
他不知道的是,阴湖生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石凌确实是因为气血缘故而暴露的,但察觉到的不是阴湖生,而是那翁缸中的——
三绝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