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打开的那瞬间,傅西城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瞳孔猛缩,慌忙合上盖子,气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刘莫……你……你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吗?”
刘莫终是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朝傅西城磕了一头:“回大总统,我看过了,盒子里的……是傅义元帅。”
“华北这是什么意思?!把他的人头给我送来,是要讲和吗?……”傅西城喃喃道,青筋暴起,额角止不住的沁出冷汗,手却紧紧抓着盒子不肯放手。
盒子里的,是傅义的人头。
他太好辨认了,却又有些不敢令人辨认。
被钉子强行撑开的眼皮,无神的拼凑起来的眼睛,沧桑的脸,布满戾气的皱纹,被砍掉的头颅,以及盒子中被人刻意摆放的扳指。
傅西城母亲的眼睛,兄长的尸骨,以及他父亲的头颅,这一刻,都在这里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家人,团圆了。
但这份团圆横亘了七年,两千三百五十二天,个小时,也令他尝到了比七年前更加痛彻心扉的滋味。
“大总统,刘莫是看着您长大的,伴在您身边二十载,有些事您不知道,但我此刻不得不说了。”刘莫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望着那盒子,悲从中来。
“我叫刘莫,五岁的时候被元帅捡回了军营,跟着他,一跟就是三十三年。”
“您没见过我,因为我隶属于元帅手下最机密的一批私兵,执行的是绝密任务。我这一生执行元帅的命令很多次,执行的最后一道军令却还没有完成,元帅下的最后一道军令,是保护您,辅佐您,直至华西民国站起来,强起来。”
“七年前的华西事变并非元帅本意,他若不那样做,怕是连您的命也保不全啊!”
“安荣夫人和大少爷早就看清了局势,是他们主动找到元帅,三人一起策划在您面前演了一出戏。”
“因为当时您年纪尚小,还有存活的希望,而夫人和大少爷,乃至整个傅家若非元帅设计演了一出倒戈奸臣戏码,在七年前就该血流成河,满门被屠了啊!”
“元帅将夫人的眼睛和大少爷的尸骨做成扳指,也是因为夫人说等日后想有机会看看您。”
“丧妻刃子并非元帅本意,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要给傅家,给华西留一张底牌。
而这张底牌,就是您。
这二十年来,大小决策,局势分析,形势揣摩,布防薄弱之处,统统都是元帅传来的消息,命我传达给您并进行辅佐,教您用兵,用权,培养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元帅韬光养晦七年,在华北的每一日都游走于刀尖上,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被打成筛子。
可他还是做到了,撑到您长大成人,撑到了看到您即将成家的时候。
只是那一夜,谁也没想到孙武来了这么一招,竟然通知给了元帅假情报,诱我们去北部,在探查到我们真的到达北部后,元帅就暴露了,被孙武的人围攻在东古边境旁的华北军营。
元帅自知难逃一死,便自我了结了。
未曾想孙武在元帅死后竟然砍下了他的头,还送过来!
大总统,您误会了元帅七年啊!
不,是十年!
十年前元帅就已经开始布局,只是他并未将你们纳入棋局,从头到尾,元帅都只将自己置于险境。但七年前,孙武猜忌元帅,借华北大总统的手逼元帅和夫人做了那场杀妻屠子的奸人大戏,元帅才得以假意投诚,博得了华北总统的信任。
这七年来,华西一步步成长起来,有您的功劳,但更多的是元帅在暗地里一点点的扶持和指点!
若没有元帅,这七年,仅凭你我,是斗不过华北那群饿极了的鬣狗们的啊!
这根本不是什么讲和,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刘莫字字铿锵,声声泣血,每个字,每句话都像是在傅西城的心头凌迟。
他抱着盒子,眼神空洞,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哑声道:
“刘莫,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刘莫起身,重重的抱拳行礼,不忍的看向面前的傅西城和那他效忠了三十三年的元帅,忍不住落下泪来,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