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莺莺却只是微微皱眉，“公子，莺莺不知道您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样的风言风语，的确，那王屠夫是跟我在房中喝了茶才中毒身亡的，可是那茶并非我沏的，送到房间之前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之手，公子若只是因为听信了流言，便觉得是我杀了人，未免叫人觉得难过。”

麦朵弯了弯唇角，“姑娘此话怎讲，我不过是因为好奇想要打探一番罢了，何曾说过觉得姑娘是凶手？姑娘莫要给在下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莺莺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变作了羞愧与一点点的恼意，“是莺莺唐突了，只是这些日子来，总有些风言风语，实在是…所以听到公子方才那么问，一时间有些…是莺莺失礼了。”

“无妨无妨，其实我本是途经此地南下游玩的，路上遇到一位老妇人抓着县令大人不放，因此有些好奇，就去打听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也是巧了，老鸨把姑娘给带来了，我不过也只是好奇罢了。”

“不过嘛…”麦朵拿起茶杯，突然又接上了一句，“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如姑娘就为在下解个惑答个疑？将那王屠夫身死当日的事情好好说一说。”

莺莺本想搪塞过去，可麦朵审视的眼神让她无端的觉得脊背发凉，只能开口。

“当日那王屠夫来…他虽然有几个钱，但是他举止粗俗，身上又总是带着一股肉腥味，所以姐妹们都不愿意招待他，每次都只能我来，那天也是如此，茶水是我让小红去新沏的，他刚喝了一杯就七窍流血倒下了，我吓得大叫起来，有人冲了进来，我那时被吓傻了，后面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只喝了茶？”

“是的…”说到这儿，莺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虽然我们都会给客人提前准备了茶水，但是王屠夫从不喝茶，他只喝酒，那天他像是渴的厉害，进门就行、先灌了好几杯茶水，把一壶都给喝完了，我才让小红又新沏了一壶来。”

“是很奇怪，但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渴了…”麦朵用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思绪逐渐飘远。

茶水中有毒是验出来的，这点自然是没有疑惑，但砒霜显然达不到这么快的作用，所以要么是之前那壶里面也有毒，要么是在别处中了毒，到了鸣玉楼才恰好毒发。

王屠夫原本是有个漂亮媳妇儿的，街坊邻里提起来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是王屠夫性子爆，动不动就打媳妇儿，最后媳妇再也忍不了了，想要收拾包袱回娘家，却正好撞见了王屠夫，被活活打死。

由此可见，王屠夫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但又不敢得罪他，怕挨打，所以积怨颇深，不过说起来，要说真的要杀了他，但也还不至于。

王屠夫媳妇儿的父亲还在世，她母亲去世的早，她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当心肝宝贝眼珠子似的那么疼，当初愿意把她嫁给王屠夫，不过是因为王屠夫装的好，成亲之前装的憨厚老实，深情一片，谁知道…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想杀王屠夫，他绝对算一个。

但知道这一节的时候，麦朵就让人去查了，老人家一个月前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隔壁的张秀才照顾着，指望一个断腿的老人家去下毒，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不过…

莺莺看着麦朵，有些发愣，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麦朵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茶水渐渐地冷了，麦朵也终于回神，在这之前，莺莺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见麦朵站起身，她赶忙问道，“公子要走了？”

“嗯。”

“那…公子何时再来？”

麦朵不禁挑了下眉，莺莺被带过来，老鸨定然与她说了自己是女子的事情，那如今折算什么意思？她倒不觉得自己真的魅力这么大，能把第一次见面的人迷倒了。

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只是她觉得，毕竟当初的陈小姐…

莺莺如此反应，倒真像是一见倾心，不过麦朵也不是怜香惜玉的风流公子，回答的也很是绝情，“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莺莺看起来有些失望，“公子空坐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与莺莺说上多少话…”

麦朵皱起眉，心中起疑，这人看着，不像是第一次见她啊？“我们…算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回到衙门，结合柳大人那边查到的消息，衙役们带人来到了张秀才的家，结果只在那儿发现了一封信，是张秀才留下的，他说自己爱慕王刘氏——也就是王屠夫的媳妇儿——已久，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如今他自知有罪，投井自尽了。

而李成之所以为他顶罪，是因为他威胁李成不这么做就杀了她的母亲。

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肿了，根本看不出样貌，只是衣服和胎记还有脸上的痣都符合张秀才的特征，所以这就是张秀才无疑了，仵作验过尸之后，确定这人是四天前死的。

四天前，就是麦朵让人去查王刘氏的那天。

这太奇怪了…麦朵不怀疑这具尸体是张秀才，毕竟有他母亲的证词，身体各处特征都吻合，但麦朵就是觉得奇怪。

就好像一个明明处处都是漏洞却找不到理由拆穿的骗局，处处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可偏偏每一点都合乎逻辑。

但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麦朵就没有再扬起风沙的爱好，她虽然“乐于助人”，但也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罢了，她没有那份心忧苍生悲天悯人的情怀。

麦朵离开洛河县的时候，李大娘还有李成也过来相送，一边送还一边不停地道谢，还带了一大包自家烙的饼，非要塞给麦朵，麦朵无奈，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就让兰儿收下，这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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