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6 支开董合(1 / 1)

小兵话音未落,便有人掀开被子起身冲近了骂:“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昨个儿是我执勤守帐,我这双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皇子…”

“你几时看到的他,做了什么?往哪里去?又什么时候回的营区?”小兵不甘示弱,接连反问,问得气势汹汹的那人没了主意。

他记得…

一番回想,他不再乱发脾气,“牛三儿说得对…自昨个儿清晨起,三皇子就出了营地,到我换勤,都没回来!”

又有人凑过来惶恐猜测:“白毛子,牛三儿,照你们这意思,三皇子是自己离开的?他莫不是怕了顾覃,自己个儿逃命去了吧?!

白毛子摇摇头,下意识否认又不敢把话说死,“不能够吧!三皇子那般沉着冷静,不像是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啊!”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儿我们平日里看到的,都是他蓄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你们不记得,大皇子是如何对待我们京城里的父老乡亲的了?”

牛三儿满脸不屑,就着昏黄的火光凑近听到三皇子亡命跑了便冷汗直流双腿颤颤站立不住的老年兵姜川的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看看,连大皇子那等多年征战、功勋显赫、民心所向的徳仁之士,在知道程老贼叛军的数量成倍于我们的时候,都慌不择路,惧不择人,连年过八旬的老大爷都敢‘抓’近军营里当壮丁,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宋家的人做不出来的?!”

姜川闻言讷讷点头,心中已经有九成相信宋凛当真独自逃生跑了,白毛子还存有一些理智,一巴掌拍醒姜川道:“还是别胡思乱想张口乱说了,即便三皇子真的消失一天一夜,也不能说明问题啊!有可能他是去别的地方搬救兵,路太远没来得及赶回来!

反正我还是觉得,三皇子行得正坐得端,不会做那种蝇营狗苟的事!你们看他对那群投降来的民丁如何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白毛子伸手搡了牛三儿一下,将他推倒在床边:“牛三儿,你跟我们说也就罢了,劝你莫要口无遮拦到处乱讲!三皇子跑不跑,对你对我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

除非,你是想投敌,想祸乱军心!

如果那样,我白毛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被白毛子指着鼻子一通劝告威胁,牛三儿撇撇嘴不应话,讪讪地穿好衣要下床,白毛子拦住他:“你上哪儿去?在得到军师的吩咐之前,不准你出这个帐篷!”虽然没有人吩咐命令,但是白毛子心中有大义,除了三皇子,他最相信的,就是被三皇子全心全意信赖着的军师萧立。

他是宋凛的守帐兵,对宋凛的了解远远多于其他人,虽然为他守帐的不只他一个,但他坚信,自己是宋凛的心腹之外、最为顺服衷心的唯一人。

牛三儿横他一眼不答话,做出个“老子要撒尿”的举动,便推开白毛子大摇大摆撩开帐门出去,白毛子怕他逢人乱说,让姜川把自己的甲衣扔过来就拔腿跟上去,姜川嗯嗯哦哦心神难安,想杀敌想活命想爹娘想妻女,想来想去,做了个他这辈子都不敢想不敢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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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不好了!”

萧立还未从斥候兵骇人听闻的消息中缓过神来,想出对策,又闻帐外急报声起,“军师!不好了!”

白毛子匆匆忙忙跪上前,“听到三皇子不在军中的消息,有人收拾包袱逃跑了!”

萧立稳稳心口,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逃…逃了多少人?速速派人将他们抓回来!”

白毛子颔首领命要退,萧立站起身唤止:“等等,是什么人传播的消息?”

“回军师,是…是那个斥候兵!他呼喊要见三皇子的时候,被大家听到了!”

白毛子回想起牛三儿一本正经劝诫他的脸,“你不用跟着我,要动摇的军心,即便我不说,也会动摇,想跑的人,你拦不住,等着看吧,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大批大批的人跑路,你守着我,只会给你自己也招来麻烦。

看你那样子,是不信咯?

那你大可以同军师禀明,看他是处置无心失口说出了真相的我,还是同我形影不离,听到动摇军心的言论,却不及时阻止安抚、不早早汇报明禀、还特地出言证实我所说的话、自认为忠厚老实不屑弄虚作假歪曲事实的你!”

萧立目不转睛盯着白毛子的脸,静默几息不说话,“好,我知道了,你安排一批人马去将逃走的兵追回来罢!”

白毛子被萧立看得浑身颤栗,听到让追逃兵,领命应是退出去,心口的石头落了地,虽然不想承认,但牛三儿说的到底有几分道理!

他不否认不质疑自己的忠诚,即便同萧立撒了谎,他仍旧是宋凛身边最最顺服衷心的人,他这就去向所有人证明他的真心,证明他不只是个守帐兵那般低贱轻微,他一定会追回那批逃兵,将他们一个不落地抓回来听候处置!

经过一夜的思索考虑,萧远虽然还是不太能放下心结,但他已经不再如一具走肉行尸,落魄失魂得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他恢复精气,要来一大碗米饭,三两口扒拉进肚里,他要吃饱饭,帮助萧立查明真相!

因为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真凶是宋凛,所以他才更要搜寻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手中的动作不停,嘴里的饭菜不断,萧远大咬大嚼狼吞虎咽,嚼着嚼着望见空桑,回想昨日的幕幕场景,又忍不住鼻头犯酸,胸中闷堵。

不过他今日不为自己的兄弟杨思被害而难过,却为自己与宋凛相识多年,竟敌不过相识不过三月、相知不足半分的萧立对宋凛的信赖更多而自责。

但他的自责并没有持续多久,帐外传来的声声动静让他来不及再伤感,拿起空桑便匆匆去寻萧立,还未跑到地方,就又见到白毛子神气十足信心满满地从他帐里出来。

“你来了?”萧立神色再无慌张,看到萧远,甚至扬起一抹笑,似乎军中不曾出现任何问题,宋凛没有失踪,杨思未被杀害,也没有芜云城顾覃那边的消息传来,更没有军心大乱兵士出逃的事发生…

“嗯。”萧远轻轻点头,看着萧立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事,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好半天,还是萧立率先开口,“杨将军的事,你…可能需要暂时放一放…”

“我知道,需要我去将那些逃兵追回来吗?”听得说有近三百的人逃离军营,将他们追回乃是萧远份内之责,但萧立却含笑摆手,“不用,白毛已经领兵去追了,如果你…你现在心力有余的话…”

萧立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些字句又惹得萧远颓然失神失智,如果他还需要时间休息调整,他便让他待在帐中充分休整,不做勉强。

萧远知他话中含义,不待萧立说完,便摇头道:“无碍,要我做什么?”

“顾覃在奴役芜云城的无辜百姓,让他们挖濠筑垒、伐木造箭、劈石垦山,我需要你带人前去营救阻截。”

“他们有多少人?百姓又有多少被奴役?现在哪处地界?”

“具体的情况,还要再等一阵才能知晓,我已经安排了另一队侦察兵前往探查,不过根据先前回营禀报情况的那名斥候所言,顾覃此次凿山垦路欲与麓湖城直接相连,势在必行,工程浩大,虽不至于倾城而出…但其人马必不在少。”

萧立背对萧远望向舆图,手指在水城和麓湖城之间划线,如果顾覃当真倾力而出,现在恐怕已经完工大半,毕竟麓湖城与芜云城之间,绕远也不过六十余里,他开山劈路直接连通,则可大大缩短距离。

萧远托着下巴沉吟:“若如此,想要与之抗衡,我方兵力也不能少…”

听到萧远的自言自语,料他是要领着全军出击,萧立连忙打断,“萧远,你稍安勿躁!先坐下,容我慢慢跟你说!”

“事已迫在眉睫,教我如何不急!”萧远虽然也不知道顾覃此举究竟有何用意,但他如此兴师动众,岂会平白无故折腾,万一连通了与麓湖城之间的路,直接危及到四平的安稳,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萧立再次扬笑,倍觉宽慰,看萧远如此模样,终于不再忧心他会一蹶不振。

看他老是笑,萧远气不打一处来,“无机!你有话便说,莫卖关子,还有,别那样看我,总觉着你笑得不怀好意!”

“哈哈,这便是你多虑了不是,不过你也莫慌,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冒然出兵,我们的胜算不大。

如果不弄清楚顾覃此举背后的真正目的,我恐怕,此一战会完全栽在他的手上。”

萧立绝不是危言耸听,顾覃的目的若只是连通麓湖城,倒还好说,他大可派出所有兵力阻截,但他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声东击西,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不知具体情况之前,他绝对不能冒然下令,另外,安排去麓湖城那边查探消息的人,也该回来了才对!

能让顾覃如此兴师动众,麓湖城背后,必定另有秘密。

“萧远,你不觉得,近几日,我们太过被动了吗?”

萧远不解:“此言何意?”

萧立回想连日来的种种,忽然感叹,自那日盗粮小胜、顾覃举兵攻占芜云城之后,似乎一切都被掌握在了顾覃手里,他们只能见招拆招被动防御。

“杨将军被害是一个,三爷消失是一个,连通麓湖城也是一个,我们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弄得措手不及,被带乱了步调,现在更是军心动乱,你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凑巧?”

“你的意思,这都是顾覃布的一个局?在等着我们往里跳?”

萧远不由得打个寒战,萧立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连在一起来回想,便能窥见一斑——自那礼部侍郎的公子赵拓出现,便发生了这许多让人难以招架的事…

萧远怀疑赵拓,其实没有根据,萧立也没有任何词句指向赵拓,但他就是觉得,自从那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营区,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好的事,要想让人对赵拓抱持好感,几乎难于登天。

正想着,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军可起身了?”

回话的仍旧是伍娃:“回董副将,军师和萧统领正在里面议事,请您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禀报!”

“让董副将进来罢!”听到董合的声音,萧立眸中闪闪亮,立即起身去迎。

伍娃撩开帐门的手放下,退回董合身边,“董副将,军师请您入内。”

董合点点头,不再停留走进去,伍娃茫然又疑惑,探头望随着董合的行走而被掀开晃动的帐门里面,心中泛起嘀咕。

这到底是怎么了,说好集结几队人马要去寻三皇子下落的,等他办好吩咐的事回来,军师又二话不说将人遣散,白毛子刚走,萧统领便过来,还以为要有大动作,没想到他两个只是静静坐在帐里等,等谁呢?还以为是等派出去查探敌情的斥候兵,怎么等来等去,又变成了董副将?

军师的心,真真比海底针还难捞!三皇子和他处得那般得心应手,莫不是下了满片满海的磁石?

想不通,闹不懂,伍娃讪讪叹口气,不再胡蒙乱猜,安安心心地做起了自己的守帐兵。

董合入帐便见着起身迎了过来的萧立,受宠若惊地后退两步,偏过头去望宋凛时常盘腿坐的矮几,没看到人,便小心翼翼问一句,“三皇子何在?”

萧立不应他话,只问麓湖城那边有何消息,董合哦一声,将怀中赵拓写的信拿出递过去,看到萧立目光停在被撕烂的那道口子上,董合挠着后脑赧笑一番解释。

“辛苦董副将了,你也先坐罢!”拿着信萧立便退回去,没了方才的热情,董合有些摸不着头脑,偏过头看向正把自己盯着的萧远,抬腿坐去旁边。

“你怎么亲自回来送信?!”萧远颇有微词,董合走开,那赵拓老奸巨猾,万一做出甚么出格的事怎么办。

“不是说了,信封被我撕开了一道口子,我不亲自来送,被心有不轨的人看了…”

说到这里,董合忽地“啊”一声,拍着自己的大腿愤愤又道:“完了!我说那人怎会在我拆信的时候忽然提及邱良拐呢!搞半天,原来是为了将我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