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入口处一队披麻戴孝的车马醒目。
只两辆马车,其后却跟了不下十人的仆从。
说是仆从,却像卫队,不仅各骑一马,还都手持兵器。
萧立萧远从他们旁边过时,引得原本松散歪倒的一群人立即绷紧挺直身体,充满戒备地目送了二人走远。
宋凛独自靠在亭柱外侧静候,回想沈以男账簿中所记之事——酋取以酋浮生之名,订购了大批的硝石、硫磺。
这是其次,最主要,记在酋浮生一旁与其一同下订的,还有一人名姓。
此人宋凛虽未亲眼见过,但常有耳闻,所以才觉事态严重,不做多想便将账本中那几页纸撕了下来。
可如今,账本已被云湍之水冲失,他本就在愁应当如何同沈以男解释自己擅自撕下账册内容之事,眼下更加难以开口…
但想到账本,他心中又不自觉腾升出了另外的几点疑惑。
一来,沈以男对酋取订购硝石硫磺一事究竟是否知情?
要知道,此二者若再以木炭作配,即可制成火药。
按酋取所订之量来看,若他们果真将其按量配合加以改制,全成火药,其威力巨大,足可炸掉整个紫禁城。
此事非同小可,宋凛不能不小心谨慎。
即然那人可在这城中购货,自然说明,城中有其势力,甚至可能眼线遍布全城?
所以更加不能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
沈以男如果知情,为何会将这等机密文件交给外人?
可他若不知情,则更加不合道理。
身为制炮坊的坊主,竟对自家账本不甚清楚?那他的炮坊只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二来,沈以男为了查实其夫人赵氏的奸夫是谁,为何会主动将这原本不肯为外人传阅的账本交与他看?
他为何觉得,只要宋凛看了账本里面所记之事,就可查明真相,他做出此种判断的依据为何?
是无心之举,或者有意为之?无从知晓。
其三,他曾听萧立说过,沈以轩出事那夜,他本欲去沈以男书房盗了账本来看,无奈其门外重重设防,不得入内,未能成功。
而当时,还有另一人与他一同徘徊在沈以男书房附近。
据萧立推测,那人当是其二哥沈以哲。
然让他百思不解的便是这沈以哲为何要去偷盗账本?
他又果真是为了账本而去?是与不是,其实都意味着,沈以哲另有所瞒。
这几点,萧立都未加以解释。
或许他是觉得其中的缘由太过显而易见,所以无需多言?
又或者,他其实并未注意到这几大违和之处?
但无论如何,账本一事,都不算完,待今日回了芜云城,还要彻查。
至于流寇毛彬所提信物,本质上并不难寻,却过于繁琐,只要找到那身上长有如蝶似花的胎记之人便可。
可毛彬口中之词太过含糊,以至于宋凛根本无法确认,他让人根据毛彬口述所画之物是否真实正确。
即不能排除那印记并非胎记,实为刺青甚至只不过那女子心血来潮随意涂鸦的可能,亦无法断定,毛彬不会记忆模糊,以至于误记漏述,又或者画师技艺不精,未能准确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