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回宫途中,刘德海着急忙慌来寻,说明张宣仪领带着华容宫卫私闯进殿,齐郁就料到此人会趁机生怪,于是匆匆赶来。
一进衍宿宫,又有小太监言喜逐一禀明殿内情况,她便更多几分确认。
只不曾想,这张宣仪竟敢同她直接承认,莫非真当她这前朝太后将死无用,不足为虑不成?
她既能密诏群臣力排众议推举宋祯上位登基执掌大权,自然也可以法炮制,废帝举贤另择明主复兴天下。
即便宋祯在位数十年,并无大错,甚至颇有建树?
四平开国初期,宋祯屡废旧俗,新兴便民、利民之策,百姓安居乐业,一度呈现昌盛繁荣、四海升平之象,可谓功不可没、众望攸归。
然好景不长,自德容皇后薨,宋祯日渐偎慵堕懒,无心政事,以至朝廷内外交困,危机四伏。
外有襄乙、匀秀虎视眈眈,年年进犯,内有朝权贵臣拥兵自重,以至天下三分。
此况种种,她都了然于胸,而今外敌未御,奸佞猖狂,都敢公然谋害皇帝,如此胆大包天无畏无惧,岂不正是宋祯民心向背、无道昏庸之果?
她身为前朝太后、上前皇后,绝对不能视而不理。
“来人,将这作乱犯上、大逆不道者,收押入监,听候发落!”
齐郁无心周旋,当即下令,话毕便有众卫入内押解。
张宣仪惊骇无措,魄散魂飞,待被卫众驾缚肩臂,方才回神反抗。
但任她如何狂乱挣扎,连声乞恕,齐郁都置若罔闻。
直待被拖至殿门,张宣仪方才知道,这太皇太后并非玩笑,果要压她下狱治罪严惩?
那如何使得!她苦心孤诣数十载,岂能在此功亏一篑?
而且,她若下狱,她儿宋致必受牵连,届时莫说掌权为帝,能否保全性命都尤未可知…
“太皇太后…您…您徇私枉法,有违公道!臣妾不服…臣妾不服!”
情急之下,张宣仪脱口高呼,其音尖锐破空,几乎响彻衍宿。
她这也是无可奈何,难以脱困自救,只望拖延一些时间,待太后朱绣巡卫来宫,可察情而告。
又或者,皇帝恰在此时转醒,好护她周全。
“不论如何,本宫绝不能被收押入牢!否则万事皆休!即便…即便真要入狱,也得拉个人做垫才行!”
张宣仪高呼不止,声声入耳,但直至她被拖出大殿,齐郁始终没再正眼相看。
耿聪邱达几个都分神来望,毕竟要置淑妃之罪,如此大事,太皇太后果真无惧?
耿聪不禁为其心忧,可他人微言轻,且非本职所在,再觉不妥,又能怎样。
待殿内恢复安静,齐郁终才有所动摇,“哼,有违公允?”说着捏出锦帕擦抚鼻尖,微作思量,“那又如何?偏私与否,用不着旁人来教,予自有定夺!”
齐郁这话,似自言自语,又似特意说与旁人听,在场其他几名太医闻则慌忙埋头,屏息凝神,不敢吭声出错,生怕落得与淑妃一样的下场。
连邱达耿聪都不由手上一僵,存疑互望,所谓偏私,莫非真有其事?方才淑妃喊冤,他们只道是她情急胡言,并无实意,而今齐郁自认不讳…
两人不禁回想皇帝出事后齐郁亲领大批卫众前去包围霜泽之景,明白过来,同是“图谋不轨、犯上作乱”,淑妃要被下狱,順仪却只遭圈禁,的确有失公允。
而且,就齐郁所言,她确在偏私,即是说,她让人围禁袁梦,其实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