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介山野莽夫,竟也取有表字?且于宋凛而言,还另有深意,这让他着实意外,面上不由多出几分表情。
董合似乎料到宋凛会有何反应,不待被问,便主动开口解释,说自己也非天生就是山贼,不过为势所逼,早年双亲在时,也曾望子成龙,心有希冀,盼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故才取字“昌然”。
宋凛会意点头,不再深究,后让各众速自起身,他们即便要降,也当另有所归,宋澄也好,宋致也罢,皆可为主,唯独不能是他宋凛。
然董合誓死不依,直言大皇子是好是赖,他全然不知,亦无兴趣;而二皇子,骨瘦如柴,不堪羸弱,毫无威慑之力,压他不住,他若认主,则必三皇子宋凛莫属。
话毕不待宋凛作答,兀自叩首三拜,视为礼成,更喝令余众也伏地跪拜,从此以往,三皇子便为龙头,不得错认,否则必定寨规伺候。
过百匪众齐齐领命应是,旋即跪礼大当家。
喊声如雷震天,响如洪钟,宋凛神色复杂,愁眉难解。
脑中画面飞闪,其母袁梦时常言提其耳,匪面命之:为报薨皇后周未央生前大恩,必要全心全意辅佐其子宋澄,绝不可存有二心,更不得拥兵自重。
虽然这山匪乌合,并无以兵相称的资格,但于宋凛而言,却与兵马无异,若归顺于他,自不能再放浪形骸,为非作歹,必有严戒酷律以砥砺德行。
于情于理,他都当严词拒绝,但…人既有心改过向善,他又怎好出言打击,遂折中建议,不若去阎蜀帮道术师尊门下进修,即为帮里积聚人气,又可不违生母意愿,还让这众山匪有处可去,三全其美。
问过阎蜀帮所在来历,董合不情不愿答应,又问宋凛何时动身启程,这一大群人一道,势必诸多不便,最好先做筹划安排。
一番考虑深思,宋凛决意先令众人仍在山中等待,毕竟寻出公主才最要紧,待旁事了清,再拜师求学不迟。
董合抱拳应是,斥令众匪速速搜山寻人。
宋凛沉色阻止,直言公主不在山上,实则被关闹市,那酒壶上的食铁之兽所在即为佐证。
食铁兽喜甜,壶身之上看似无章乱爬,其实旋绕之处残存一抹糖渍。
试问,糖渍从何而来,自不能从山洞中来,即是源于街市。
嗜酒之人,只饮半壶又是何故?要么,是邱良拐突然没了兴致小酌;要么,是他无法再喝,比如听得两位皇子带兵前来围剿,自觉大事不妙,忙于收拾行李跑路。
而宋凛之所以有此判断,其实另有原因。
糖渍性黏,又被放置山石洞中,却无积灰之像,说明邱良拐买其回山的时间不长,结合先前众人所言邱良拐近来动向,便不难推断,买酒,不过他去探视公主途中的顺势而为罢了。
听完宋凛说明,董合并其余匪众皆作恍然之状,数息叹服,未免所有匪众一道下山引起民众惊慌骚乱,董合独自追随宋凛,沿萧远所留记号,前往去寻平安公主。
萧远受宋凛之命,先去集市几家酒馆逐一询问,看是否有人对邱良拐买酒存有印象,如有所获,便再详问其来处去向。
好在邱良拐本人相貌奇特,极易辨识,但凡见过,则短日难忘。
怕只怕,他示之于人的,并非本貌,却以假面迷惑众生,那要找寻起来,几与大海捞针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