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心头好则是新买来的马儿—千里。
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打最嫩的草回来喂马,一有时间就牵着出去溜溜。
还好马儿脾气比较温顺,石头一个人也能拉的住,宋明曦跟了几回见没什么问题就放心了。
“千里,姐姐说鲜草不挡饿,你的胃还比较细,要少食多餐哦。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你乖乖的,我每天打多多的草回来,晒干给你当宵夜,这样你就能长得壮壮的,跑起来会更快的,像你的名字一样,一日千里!”
“对了,我现在可以把千字文整篇都背下来了,你想不想听听?你肯定想的,毕竟你是姐姐看中的,一定是个非常好学上进的马儿,我这就背诵给你听。”
石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起来,声音虽稚嫩,吐字却清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宋明曦站在廊下听了好一会儿,见他小小的身影在那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在想是不是该让石头去上学?这小子很喜欢读书也很有灵性,之前是心疼他要走路上下学,毕竟杨柳村到镇上有几十里路,可现在买了马车,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宋明曦上前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一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做什么呢?”
石头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宋明曦,咧嘴笑道:“姐姐,我在和千里说话呢。”
“说什么呢?”
“嘿嘿......”石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宋明曦笑着问:“想不想坐马车出去走走?”
石头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去把娘和妞妞叫上,咱马上就能走。”
石头欢呼一声,扭头就跑:“娘,妹妹......”
一家人套好马车,喜滋滋地坐了进去,出发去了镇上。
除了宋明曦,几人还都是第一次坐马车,又是自家的,感觉很新鲜,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马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青河镇就到了。
宋明曦先把马车寄存,顺便打听了一下镇上学堂的情况。
镇上一共有两家学堂,每家都有两个夫子。
其中一家是位四十多岁的秀才和他的童生儿子,童生一般给刚入学的学生启蒙,秀才的学生年纪会稍大一些。
另一家学堂要比第一家大,两个夫子都是秀才,不过,这家束脩更贵,规矩也更多,不仅笔墨纸砚要由学堂统一购买,而且学生必须统一着装,因此每人每季都要交一定的置装费。
所以这家学堂,普通百姓是上不起的,学生大多来自镇上家底不错的人家。
宋明曦对第二家学堂印象不是很好,在心中先打了个叉叉,连教书育人的先生都满身铜臭味,风气太差。
因此打听了第一家学堂的地址,宋明曦就领着三人上门了。
石头尚且一无所知,跟着宋明曦身旁边走边看,忽闻一墙之隔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他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名为文培学堂的大门前。
石头诧异地扭头去看宋明曦,问道:“姐姐,咱们怎么到这来了?”
他记得,村长家的孙子就在这儿念书。
宋明曦捏了捏他的小手,笑道:“带你过来看看,怎么,不想来?”
石头愣怔了一下,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倏的爆发出一阵狂喜,随即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想来,当然想来,可是,他家太穷了啊,听说所有的银子都用来盖房子和买马车了,如果再送他来读书,姐姐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他不想姐姐那么辛苦。
石头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刚要说自己不想来,就被宋明曦牵着小手上前。
塞了几文钱开路,门房也没多说什么,领着几人就进去了。
学堂地方不大,据说只有两个班,一个是启蒙班,都是初入学年龄比较小的孩子,另一个班的学生则是十岁以上有一定基础准备科考的。
几人一路走来,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处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书香气息,目前为止,宋明曦还挺满意的。
忽然,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你看看你做的事,太让夫子失望了。”
宋明曦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堂屋廊下一个夫子背着手一脸怒气,对面站着一个约莫十来岁身量单薄的少年。
此时正低垂着头,稚嫩的嗓音细细弱弱的:“夫子,我只是,想帮家里做点活。我家现在困难,我爹病了要吃药,我娘一个人地里的活干不了,我想......”
“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什么?”夫子严厉地打断,语重心长地道:“我早就说过,从入学的第一天,你们就成了清贵的读书人,读书人的手是握笔写字的,怎么能去干粗活呢?你看看你的手现在都粗糙成什么样了?用这双手去翻书本,书页都能被划破。”
宋明曦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说的什么话?干粗活与读书又不是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关系。
夫子还在疾言厉色地训斥:“你家困难,其他人家就不困难了吗?没听说过‘贫者因书而富,富者因书而贵’吗?你读书好了,以后出人头地,一切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现在的窘境只是暂时的,你缺钱,可以跟夫子借,下什么地呢?如果想帮衬家里,你可以去找个抄书的活,夫子会阻拦你吗?”
学生的头快埋到了脖子里,声音更是像蚊子似的:“镇上抄书的学生很多,我的字写得不算顶好,书铺的老板给的价太低了。”
“你不反思一下字为什么写的不好吗?就是因为你用这双本该拿笔的手去拿锄头了,你把本该习字读书的时间浪费在干粗活上了。你要谨记,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该做读书人的事,别被旁的杂事乱了心思。”
“夫子,我......”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