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中午,李倓刚视察完禁卫军大营回天策府。
张旸急匆匆走过来:“郎君,李泌求见您。”
李泌?
李倓怔了怔,看着张旸问道:“人呢?”
“在里面候着。”
李倓急忙大步走进去,连皮甲都没来得及卸下来。
“今日是什么风,把李公吹到了我的府上。”
李倓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李泌站起身,对着李倓来的方向做了个叉手礼,说道:“参见大王。”
李倓走过去,还了个礼,说道:“李公请坐,请坐。”
随即又对张旸说道:“快快去将我上好的酒全部拿出来,还有府上最好的美食佳肴,全部端上来,今日我要与李公不醉不休!”
李泌倒是被李倓这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不必劳烦郎君了,我坐坐就走。”
“诶,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怎么能坐坐就走。”
“大王,我辞官了。”
“嗯?”
李泌笑道:“在下辞官了。”
“这是为何?”
“在下性情疏狂,喜好山川美景,仰慕修道仙人,恐怕不适合长安朝堂。”
李倓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遭到了房琯那几个人的排挤。
他霍然站起来,厉声道:“是不是朝中有人进了谗言?”
“不不,并非如此,是我准备去追寻仙人。”
“现在大唐危难之际,李公有社稷之才,焉能离去!”
“大王,我此次来道别,只是希望能与大王说几句话。”
“什么话,李公但且说来。”
“若有朝一日,大王要路过玄武门,还请饶太子一命。”
“李公此话怎讲,莫非李公认为我会……”
“以大王在才能,绝不会屈居天策上将,他日龙上九霄。”
“先生还有其他的要说的吗?”
“一定不要对叛军妥协,否则后患无穷!”
李倓心头一震,原来这个时代是真的有人能看得如此长远的。
大唐最可惜地方不在于丢失了西域,也不在于丝绸之路被吐蕃截断。
安史之乱中,最大的问题是对河北的处置方式,使得大唐的国家结构转型失败。
安史之乱之前的大唐,内政平稳,发展农业、商业,只需要用一部分的财政和兵力去对外扩张。
安史之乱后的大唐,需要将朝廷的大部分财政投入到内战中。
从此,税政、商业都为内战服务。
这就是对河北姑息之后的余毒。
李泌看到了这样的后果,并且他了解李亨。
尤其是从这一次哥舒翰东出打洛阳一事,他就看出来了。
李亨为了个人政治目的,是可以放弃长远大局的。
但是李倓表现出来的大局观,却截然不同。
“我答应你,一定不对叛军妥协!”李倓严肃地说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何事呢?”
“不要离开长安,大唐需要你!”
李泌神情微微一怔,没想到李倓会出言留自己。
“多谢大王美意,我恐怕……”
不等李泌说完话,李倓说道:“你现在不准离开天策府!”
“大王这是何必……”
“李公不必多言,其他的事交给我就是了,大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说完,李倓转身便要走。
“来人,给李公安排一间上等的厢房,满足李公一切要求,除了踏出天策府!”
“是!”
李泌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来道个别,说几句话,居然被扣在了天策府。
李倓去脱了软甲之后,张旸又来了。
“何事?”
“房琯来了,要见郎君您。”
房琯?
他不在李亨身边嚼舌头,来我这里干什么?
想了一下,李倓还是决定见见这个迂腐的家伙。
“让他进来。”
不多时,房琯来了。
“参见天策上将。”
“房尚书,今日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来了?”
房琯一脸正义凌然地说道:“下官是来劝大王回头是岸的。”
“劝本王回头是岸?”
“是的。”
“房尚书什么时候信佛了?”
“大王,眼下局势非常危险,请大王听我一言。”
“你且说来。”
李倓颇有些惊讶,房琯这货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局势来?
“叛军节节败退,中原已定,河北不敢再忤逆朝廷,天下将恢复如初,但天家一日不宁,则社稷一日不安。”
房琯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李倓的表情。
李倓却神色自若地说道:“继续说,本王一直在听。”
“大王现在贵为天策上将,号令禁卫,有威胁乘舆之嫌,陛下圣明,自不会多心,但长安上下,天下各方,难免对大王有非议。”
“长安上下,天下各方对本王有非议的人,还请房尚书指出来,本王亲自去问问。”
“大王切勿为心中的执念蒙蔽了双眼,铸成大祸。”
“房尚书今日来找本王,是觉得哥舒翰已经收复了洛阳,你的腰杆子可以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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