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年一月二十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翊坤宫后殿有一片内务府移植过来的梅树,是专门为了庆贺宜贵妃娘娘怀有双生子的贺礼。
此刻,积雪裹挟着红梅,殷红的梅花像是从团团白雪中盛开了似的,别有一番风味。
大殿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荧光,红墙黄瓦,美的惊心动魄。
上苍似乎特意挑选了吉日,让七阿哥在这一日降生。
翊坤宫内,庄嬷嬷和柳绿一人搀扶着一面,都在焦急的劝说着主子不要着急。
纳兰珠根本就坐不住,皇贵妃不中用,她怀着双生子本就比预产之日提前生产,更是不敢冒险去主持大局。
她不是圣母,虽然担忧戴庶妃但是也不会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只盼望着这孩子是个疼母亲的,不要让戴庶妃受苦才是。
柳绿宽慰道:“主子且放心,惠嫔娘娘和荣嫔娘娘都是有经验的人,有她们二位坐镇戴庶妃不会有事的。”
“况且内务府、太医院那边您都提前打好了招呼,飞扬武副总管和陈院正都盯着呢。”
纳兰珠摇了摇头,将手从柳绿手中抽出来扶着后腰,“你不懂。”
戴庶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长短腿,这件事她要怎么说出口?
让人听了还不以为她是个失心疯。
若真的被说中,只怕一盆污水就会泼到她的身上,她还不得被钦天监说成妖孽。
若没说中就更了不得了,只怕宫中的人会说宜贵妃容不下戴庶妃母子,在戴庶妃生产之际就实施诅咒。
所以这话谁都不能告诉,就连最信任的这些人都说不得。
柳绿的确是不懂,明明戴庶妃与自家主子没有什么交情,可主子却十分关心她这一胎,连小钮祜禄氏都跟着吃醋,直言宜贵妃心中没有她和她的孩子,宜贵妃要跑去给别人的孩子当干娘了。
柳绿可不管其余人,她只盼着主子和小主子平安。
若主子肚子里还是双生子,那她们翊坤宫可就有四位小阿哥了,主子也成为生育孩子最多的妃嫔。
到时候承乾宫的奴才可就再也得瑟不起来了。
这么想着柳绿更加担忧主子了。
“娘娘,您走了这许久还是坐着歇一歇吧,您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这一时半刻的且生不下来呢。”
庄嬷嬷停顿了一下,看着主子脸上的焦灼试探性的说道:“不然奴才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纳兰珠眼睛一亮,拉着庄嬷嬷的手说道:“对对对,嬷嬷你过去看着,这样,你拿着我的令牌过去,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趁机做些什么你就直接让人把人扣下回头再处置。”
“切记,一切以戴庶妃和皇嗣的安全为主。”
庄嬷嬷其实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主子真的答应了。
她默默的接过令牌,嘱咐好桃红和柳绿就离开。
柳绿笑着哄道:“您把庄嬷嬷都派过去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吧。奴才让小厨房炖了燕窝您喝了睡一觉吧,说不定睡醒了就传来好消息了。”
纳兰珠点了点柳绿的鼻子,好笑道:“你这是拿我当孩子哄呢,好吧,那就麻烦柳绿姐姐了。”
柳绿欣喜地跑去拿燕窝,看着主子喝下躺到床上这才给主子塞好被子走到一旁拿起绣篷。
小主子的贴身衣物需要亲手缝制,不然她们都不放心。
自从纳兰珠遇喜的消息确定之后,庄嬷嬷等人除了照顾纳兰珠一有空闲就开始做衣裳。
主子的,小主子的,做了一件又一件。
荣嫔、惠嫔、僖嫔也送来好多,可她们还是怕不够。
生孩子的时候就得换好几套寝衣,主子身下铺的被子全都不能假手于人。
若是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生产之时的主子是最脆弱的时候,那岂不是让人钻了空子。
所以这些时日翊坤宫的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桃红小声的和柳绿嘀咕着,“咱们主子的手艺还和之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上次万岁爷看到主子给几位阿哥缝的布包,说什么非得让主子再给他绣一个香囊。你仔细看了没有,万岁爷戴的那个都开了线了,就那样万岁爷都没舍得摘下来,非要主子绣好以后再换。”
柳绿笑着说:“诺,这就是主子新绣的,刚绣了两针就不动了,我看万岁爷把那个摘下来还得等个两年。”
桃红偷偷的捂着嘴笑,就那个荷包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蛐蛐了,大臣、妃嫔、奴才,连太皇太后都看不下去说要亲手给万岁爷缝制一个替换下来。
谁家皇帝用的东西都有毛边了啊,实在是太不讲究,太不华丽了。
纳兰珠翻了个身,桃红和柳绿立刻噤声,生怕把主子吵醒。
背对着她们的纳兰珠此刻睁开了眼睛,就说有人总在背地里蛐蛐她,原来是这俩小丫头。
哼,找打!
……
“啊——”
女子的痛呼声令厢房外等待的诸人都跟着心里一紧,惠嫔来回走动着,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生?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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