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正月,内务府受太皇太后懿旨挑选秀女充实后宫,六十二名秀女只两名入选。
继康熙十五年十二月选秀后,共二十五名秀女被记名。
盛京和乡屯为天子挑选出几名女子,与二十五名秀女再一同参选,最后只选出九位入宫。
而满洲镶黄旗包衣佐领兼侍郎三官保之嫡女,郭络罗纳兰珠赫然在列。
······
慈宁宫,太皇太后处。
麒麟香炉里飘出阵阵香烟,太阳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为庄严的大殿带来斑驳星光。
一位老人盘腿坐在黑檀木打造的禅椅之中,年纪虽大精神头却好,尤其是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叫人一看一眼便不敢放肆。
此人正是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大清的有功之人。
太皇太后手里转动着佛珠,早已不再紧致的眼皮松松的耷拉着,整个内室只有佛珠转动间发出来的响声,呼吸声都十分清浅。
一位身着掌事姑姑服饰的女人脚步匆匆的走近,一路行来,所有太监宫女皆恭敬的行礼。
太皇太后听到响声,睁开眸子往门口处看了一眼,双眼炯炯有神。
“回来了。”
苏麻喇姑冲着太皇太后行了一礼,走到近前才低头恭敬的回话:“老祖宗,万岁爷共定下来九名秀女,三日后进宫,钮祜禄妃全权处理此事,您看您要不要···”
太皇太后稍一抬手,打断苏麻喇姑接下来的话。
苏麻喇姑搀扶着太皇太后,主仆二人行走至榻前。
“玄烨后宫空虚,除了佟妃也就只有马佳氏能入了他的眼。钮祜禄家近年心大了,要不是不能生玄烨也不会把后宫之权交予她。”
“后宫空虚则子嗣不丰,子嗣不丰我则无颜面对先皇。皇帝身边需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这次不行,那便只能再等下一次。”
苏麻喇姑唇角嗫嚅,似乎有话想说却碍于太皇太后,最终没有说出来。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轻叹了口气。
“我知你心中疑问,为着那个董鄂氏,皇帝与我母子反目,你是想说为何我还要给玄烨找一知心人?”
苏麻喇姑脸上全是佩服,蹲了蹲身子,赞叹道:“太皇太后耳聪目明,奴婢什么都瞒不过您。”
太皇太后顺着窗户看去,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玄烨是玄烨,他和福临不一样。福临为着个女人抛弃整个江山,这样的事,玄烨不会做。我教养长大的孙子,我清楚。”
苏麻喇姑站在太皇太后身后,记忆中的主子最爱骑马,驰骋在蒙古的草原上。
这么多年,太皇太后为了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终于等到了把江山交付给万岁爷的这一天。
主子说的对,万岁爷不是先皇,于情爱一事上并不沉迷,只看这后宫的孩子便知道。
到底是难为了主子,本该享清福的年纪还要为后宫之事操心。
只盼着这批秀女中出现太皇太后口中的知心人,也让主子能少操些心。
······
乾清宫东厢房,批阅完奏折,康熙便独自一人来了这里,梁九功裹着厚厚的衣裳,手里端着一盏梨汤。
“万岁爷,御膳房新炖的梨汤,冬日里喝最是清肺祛火,您喝一盏再看书也使得。”
康熙头都没抬,手继续执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梁九功端着盏走近,这才注意到主子并非是在读书而是在作画。
画上的女子风姿绰约,一袭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氅衣,衣内衬湖色素纺丝绸里。
和一众秀女朴素的打扮都不同,这位郭络罗家的嫡小姐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选秀的时候别说万岁爷一个男人了,就是他们这种早就没了根的都禁不住坏了规矩,偷瞧两眼。
梁九功心中早有成算,偏面上不显,只把玉盏放到主子不远处,便垂首候在一旁。
康熙画完最后一笔,忍不住自恋的拿起画端详。
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一张芙蓉面看起来千娇百媚,相比后宫之中的嫔妃,更显张扬袅娜。
只是这画虽好,却没有把美人的气质凸显出来,终究是一张死画,没得叫人心生厌烦。
梁九功撇了撇嘴,刚才还好好的,只这一瞬怎么就闹起脾气来了?
莫非···
梁九功陪着笑,把画从地上捡起平铺到桌上。
“捡来做什么,一幅残图罢了,赶紧丢掉。”
梁九功诶了一声,躬着腰,脸上具是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御前总管大太监是个多好相处的人呢。
“万岁爷,那位主子要是知道您给她画了幅画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您说这是张残图,奴才瞧着却是极好,这可是后宫里独一无二的人物,您说是不是啊?”
康熙屈指敲打了下太监帽子,眼神狐疑的瞅着画,来回打量了片刻,才说:“罢了,留着吧。等干了就收到正殿的柜子里,与朕的诗放予一处便罢了。”
“嗻。统共不过再等三日,三日以后,万岁爷也就不用再睹画思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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