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昌,你乃我朝文武状元,是辽国驸马,又列先锋将军,以你的资历,照理说如今地位可当一军主帅,可为何你至今还是我手下一员猛将?”
“属下无能,有愧大人。”
“不是你无能,是你运气不好。你随我讨伐宋朝,屡立战功,却在最关键战役没有做好,才使得外人说你难堪大任,你可知道是谁?”
“杨家将凌楚瑜!”
韩昌回忆出发前耶律休哥的对话,二擒宋帝未果,两狼山让六郎逃脱,都是由他统兵,最后功亏一篑。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凌楚瑜。
此次潜入宋境,休哥交代的两件事也没办成,而罪魁祸首,又是凌楚瑜。
这个人似乎是自己天敌一般存在。
韩昌迅速将人马集结列阵,与敌人做殊死搏斗,然而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他并非没有防备,山下五里外已经布下探子,随时监控。还在五台山下也安排人手,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能做出反应。可是凌楚瑜竟能无声无息杀到山上,这让韩昌毫无防备。
其实并非凌楚瑜有飞天遁地之能,而是因为山下潜伏的辽兵探子故作自大,松懈放肆,瞧见一户农家后,趁着韩昌攻山时擅离职守,杀了男户主,将女户主玷污后,一把火烧了干净。他们禽兽所为被赶来的凌楚瑜碰上,没来得报信就被一一杀死。
至于五台山下的辽兵,就更加容易收拾。四郎杨贵做了内应,带着凌楚瑜将这些人悄悄击破,就直奔清凉寺而来。
韩昌没了眼睛,即便是他指挥得当,辽兵勇猛,一时间也难以抵挡,只得下令弓箭齐射,迟缓援兵锋芒,后军列阵,以拒清凉寺武僧。
众武僧见有援兵,士气高涨,又因辽兵转攻为守,无争带领数十名高手冲入其中。本来辽兵平日训练有素,可长官多数被杀,无人指挥,无奈辽将只好越级指挥,略显慌乱,阵型难以立足,被逼迫后退。
韩昌亲自指挥前军,以照壁为界,列阵以拒。凌楚瑜兵分两路,一路是吴犀带领的苍黎军,正面与之抗衡;另一路则是以凌楚瑜、闻人清为首的太行山好汉,他们作战战力虽不及,可武功高强,随凌楚瑜高高越过照壁,从天而降,杀了过来。
两路人马之所以能齐心协力,遵从指挥,还得是凌楚瑜在山下杀敌立威开始。孙子兵法有云:“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他心知这些人心高气傲,若不事先降服,在两军相斗时难以服从安排,造成无可挽救损失,故而上山前申饬手下,整顿军威,以便指挥。
辽兵军纪严明,被夹击仍固守成规。可随着无争带领的武僧将后军逼退,进一步压缩辽兵活动空间,使得近千人部队被困在两进院落之内,根本施展不开。韩昌急忙下令推到寺墙,从两侧杀出,可凌楚瑜早就安排强弓守住两翼,一旦有辽兵翻墙或是推到土墙,当即射杀。
韩昌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骂声咧咧,下令集中兵力从正面突围。辽兵心知身处敌国境内,没有援兵,便拼死一搏,骑兵发疯般冲杀,前排倒下,后排也顾不得他们是死是活,踏着他们身体继续向前冲,一时间大多辽兵竟是被自己人踩踏而亡。
仅仅两刻钟后,辽兵以伤亡半数的代价冲出包围,朝山下而去。而这恰恰中了凌楚瑜设下的圈套。所为“围师必阙”,若真的拼命围堵,凌楚瑜自信能一口吃掉他们,但敌人定会背水一战,自己伤亡定会惨重,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留出一个逃生之口,敌人就只会发疯逃命,一昧挨打,毫无斗志还手。
待冲出重围后,早就准备好的苍黎军当即追杀,一直追出五台山范围后方归。辽兵在韩昌带领下只顾逃命,只剩百余骑,而仇东时和上官飞也只剩下数十名手下,灰溜溜朝雁门关逃走。
解除危机后,凌楚瑜带领苍黎军和太行山好汉山下驻扎休息,以免这些粗莽好汉冲撞佛门圣地。无德也吩咐众僧清理现场,伤着疗伤,死者火化,并诵经超度。
是夜,凌楚瑜与众人在山下开怀畅饮,酒是大家筹钱买的,肉则是从山林里打来,一同庆功,祝贺大捷。
翌日,凌楚瑜只身上山,前去赔罪。清凉寺乃佛门圣地,昨日为庇佑五郎,众僧殊死拼杀,几乎遭灭顶之灾,他心中过意不去。
待到寺前,一切恢复如初,庄严肃穆的诵经声传来,很难想象作日这里发生一场血战。门前一小僧对他说道:“凌施主,方丈说了,若施主是前来谢罪,大可不必,自行…滚蛋…就是,无争和尚已是我佛门中人,往后一切,自有佛祖保佑。”
凌楚瑜明白无德之意,是让他不要自责,辽兵若敢再来,清凉寺仍就浴血杀敌,护寺护法。
他朝那小僧深深一躬,道:“请师傅待我转述方丈,若有难处,知会一声,凌楚瑜定义不容辞。”说罢便转身入寺,朝罗汉堂走去。
罗汉堂内武僧正打坐入定,磨练心志。昨日大战,众僧均带有伤,故而没有练拳。
无争也在打坐入定,昨日他初露自己悟出的“八卦棍”,虽有奇妙,却仍然不足,故而入定摸索,寻求突破。
凌楚瑜瞧他镇定自若,仿佛一尊罗汉尊者,便不敢打扰,当即也盘膝而坐,神游物外。
不知多久,罗汉堂入定武僧忽感到后背一股凉意袭来,惊得他们难以平复,纷纷站了起来。只见凌楚瑜和无争两人依旧入定,但从两人身上各自散发出强烈气息,一刚一柔,也正是这两股气息,扰得他们心神难安。
“师叔和凌施主在斗法,大家快退出罗汉堂,以免波及。”怀信看出两人虽入定,但身体所散发出的气息在相互碰撞较量,这也是高手之间才有的超脱世俗之外的较量。
无争正冥思“八卦棍”招式,这路棍法从杨家梨花枪演化而来,内有太极,继而生两仪四象八卦,有六十四路棍法,身上所发气势也如同这路棍法般,绵绵不尽,变化无穷,朝凌楚瑜涌来。
而凌楚瑜面对如此阴柔之气,当即从周身穴道中冲出无数刚猛之气,在身体一尺范围内形成防护,固若金汤。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相互碰撞,刮起一阵旋风,范围竟扩至一丈之外。
怀信瞧了十分诧异,无争真气阴柔,却攻势凌厉;凌楚瑜真气霸道,却固守成规。两人与世间武学截然相反,他唯恐伤及无辜,急忙将众武僧驱出门外。
罗汉堂登时陷入一片沉寂,但又无人敢进,生怕被两人的气息震得五脏翻涌。
“楚瑜,要论内功修为,我远不及你。”无争缓缓开口说道,将真气撤去。
凌楚瑜也撤走内力,道:“五郎,你初学‘洗髓经’能有如此境界,实属难得。”他曾练过这门佛门绝顶内功,故而能一语道破。
无争缓缓道:“经此一战,我终理解你当初看着七郎被射死的心情。我欲护人,人却为我而死,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凌楚瑜神色悲戚,道:“世间怨恨,需当化解。既有因,必有果。世事本无常,当从心而为。”
无争笑道:“你说的对,看来我这个和尚还不如你世俗之人明白。”
凌楚瑜无奈道:“度人易,度己难。你既决定出家为僧,替杨家化解杀孽,也是功德一件,比起报仇,更是难得。”他顿了顿,继续道:“五郎,四哥还活着。”
无争虎躯微微一颤,道:“杨家福泽深厚,善哉善哉!”
凌楚瑜将杨贵遭遇细细说了,无争道:“四郎此举,也属无奈。但他心系大宋,甘做内应,仍是杨家男儿。”凌楚瑜低头道:“是我错怪了他。他有他的选择,如今四哥沦落异邦,五郎出家为僧,六郎为国征战,杨家的仇,自然由我来报。”
两狼山后,杨家儿子各奔东西,但只要心仍怀家国,杨家的忠义便可流传千古。
无争道:“楚瑜,我最近新悟出一套棍法,期间多有不明之处,还得你多多指点。若此棍成,可流传于世,倘若辽兵再犯,自有正义之士以此棍法,击退辽兵。”
凌楚瑜精神一振,刚才两人内力相拼,他以隐隐察觉非同小可,喜道:“好,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