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河水滔滔空留恨(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6917 字 3个月前

两狼山外,耶律休哥在谷口只布置了一道防线,没挖壕沟,鹿砦也是稀疏分散,根本没有章法。这并非他庸才或者轻视,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深知“围师必阙”的道理,若强攻定损失惨重,故而布防时留了一个缺口,引诱杨家军突围。

在这道防线外不到一里之地,林中埋伏了大量步兵,随时策应,不仅如此,耶律休哥还将精锐骑兵埋伏在步兵后,以便诱敌轻出后,进而包围。

凌楚瑜虽没有休哥丰富的统帅大军的老辣经验,但对于排兵布阵也颇有心得,他料定休哥其后定有埋伏,而且重兵把守在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西南方向,因为陈家谷口是个天然伏击场所,可退十万雄兵,不得不防。但他不知的是,这路伏兵的王侁和上官飞与杨家有仇,不仅不会相救,还射杀杨希,如今他们畏惧辽兵,早就撤得干干净净。

如今潘仁美不仅是知并州,忻、代等附近州县皆在其掌控下,凌楚瑜生怕上官飞等人贼心不改,故而突围方向并没有朝陈家谷方向,而且选在了东边方向。

他原本的打算是朝东边的雁门关而去,雁门关虽暂被潘仁美掌管,但那里曾是令公杨继业的驻地,深得人心,故而想化整为零潜入关内,再想办法回京面见皇上,痛诉杨家的悲剧。

这东路由耶律奚底的三千人把守,他之前因轻敌冲动误入杨家埋伏,害得大军损失惨重,要不是耶律休哥即使赶来,只怕辽国的南北两院大王就这样留下人生污点。

他被耶律休哥派遣在此,心有不甘,夜里他喝得大醉,刚想睡下便听到呼天喊地的喊杀声,登时跳了起来,甲胄都来不及穿,就提着他的斧头奔出营帐。

“杀,给我杀!”耶律奚底酒醉未醒,心想这是立功赎罪机会,单骑便朝杨家军冲了过去。但见一名小将,挥斧就砍,欲夺其项上人头。可那名小将长枪一抖,将大斧带了进去,随后先磕后刺,耶律奚底冷不防,为躲其势,大叫一声,摔下马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摔下马。

那小将策马而来,将这个北院大王轻提上马,拔出剑抵在他咽喉,朝辽兵喝道:“再敢乱动,你们的将军立刻毙命。”耶律奚底何时受过如此侮辱,脸登时如酱爆猪肝,即便是天黑,辽兵们也能看出自己主帅那难堪的复杂表情。

“五郎、六郎,快走,我来断后。”那小将要挟耶律奚底,辽兵无人敢动,只能目送杨家军离开。待走远后,那小将把耶律奚底丢在地上,扬鞭而去。

“混蛋,混账,一群废物。”耶律奚底怒喝不止,道:“还不给我追,我要亲手宰了他。”

此时韩昌正率兵赶来,张口问道:“耶律大王,敌军呢?”耶律奚底羞愤难当,怒喝道:“不劳费心,我亲自率人追杀。”韩昌虽是萧太后和休哥红人,也不敢与这个北院大王为难,道:“那末将愿助大王一臂之力。”耶律奚底揶揄笑道:“多谢!”

凌楚瑜挟持大将,率部轻易杀出,但隐藏在林中的骑兵闻讯后,立刻追赶。辽兵马匹骏驰,不消一会便紧随其后。

“换马!”凌楚瑜高喝一声,只见杨家军整齐地从各自马背跳到旁边的马背上,辽兵这才看清,原来杨家军是每人各带一匹马作为轮换,弥补战马的优劣差距。

杨家军连番换马,始终保持着领先半箭的距离,此时耶律奚底和韩昌也率部赶上,下令放箭。杨家军俯身而疾驰,并没有还击的打算。一来是弓箭有限,而且天黑不易瞄准。二来是反击会限制进军速度,若因还击而被敌人追上,实乃得不偿失。而辽兵射了一阵后,收效甚微,而且距离被拉远了,这才停止放箭,全力追赶。

耶律奚底见始终追不上,心头大怒,高声叫骂道:“妈的,都是废物。若不歼灭这支宋军,全都军法从事。”他为人粗狂,以武御下,平日里对兵卒严苛,打骂只是寻常,人人无不惶恐,奋力抽打马鞭,催骑疾驰。杨家军虽有换马之计,但这些战马本就不如这些胡马,而且连番作战,又没有充足草料,又饿又乏,耐力下降。半个时辰后,这一支千人先锋部队已经催马赶到。

凌楚瑜见势不妙,若被这群人缠住,随后赶来的“黄金飞龙军”足以将自己消灭殆尽,急忙下令列阵相迎,以最快速度解决这一千人马。

这辽军千人队不惜一切代价追上杨家军,战马已是嘶喘冗长,哪里还有力气战斗,瞬间就被歼灭干净。如此同事,耶律奚底和韩昌率大队人马赶来,凌楚瑜又急忙下令砍伐两侧树木,横在路中,以迟缓辽军行军速度。

耶律奚底大怒,下令放箭射杀留下断后的杨家军,又急忙令人搬开路障,率部杀去。

韩昌倒是不疾不徐,道:“耶律大王,莫要生气。”耶律奚底酒气虽散,但怒气未消,道:“韩驸马这是嘲讽本王吗?”韩昌道:“末将不敢。咱们只需要保持如今的进军速度,保存体力即可。”

耶律奚底道:“荒唐,若追不上,岂不是被他们逃入雁门关,于越怪罪下来,你来担当不成?”

韩昌小声道:“大王有所不知,我同于越大人来的途中,已严令应寰两州大军于半道埋伏,扼守要道,这支宋军逃不了。咱们只要于五里外跟紧,保存体力,待前方伏兵拦截,我们可断其后路,围剿歼灭。”

耶律奚底露出阴险的笑容,道:“看来你这个驸马也不是一无是处。”韩昌心知他看不起自己出身,陪笑道:“全靠于越大人布置的当,耶律大王您神勇,定会将其歼灭。”

凌楚瑜率部驰出二十余里,人困马乏,杨景道:“楚瑜,咱们马快不行了,得歇息,喘口气。”这马要是累死,就无法拜托辽兵追杀。

此时东方已露鱼肚白,黑暗渐渐褪去,凌楚瑜抬眼一瞧,前方不远有处山丘,便下令全军在此山丘稍作休整。

凌楚瑜跳下马来,不由喘口气,拿出地图,手指缓缓划过,道:“咱们离雁门关尚有三十余里,传令原地休息,探子查勘追兵。”杨景咕噜噜喝了半袋子酒,递给他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凌楚瑜接过后喝了几口,递给杨春道:“五哥,此去雁门关,山路复杂,有劳五哥前去探路,以防有伏兵。”杨春接过来喝了两口,急忙塞到赵德怀里,跳上马道:“我这就前去。”

赵德将剩余酒喝完,道:“妈呀,被辽狗追了一整夜,终于缓口气了。”

凌楚瑜道:“赵德,千万别放松警惕。虽说咱们逃了出来,但身后的追兵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似乎有所不妥。”

赵德躺在地上,四肢张开,难得舒缓身体,道:“哪有什么不妥,咱们两骑轮换,耐力自然比他们强。”凌楚瑜却摇头道:“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但还是小心。”

刚憩了不到一刻钟,探马来报:“追兵距此不足三里地。”凌楚瑜虽早就知晓,但还是不禁叹道:“不容咱们多喘一口气。”当即下令又疾行而去。

当太阳升起后,探马回报:“前方林中有埋伏,杨五郎深陷包围。”凌楚瑜大惊,担心的事还是发生,急忙下令部队备战。行了数里,只见前方一片混乱,辽兵大约数千,均是步兵,已经将杨春等十余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五哥莫怕,凌楚瑜来也!”他怒喝赶来,下令放箭,瞬间倒下一片辽兵,凌楚瑜乘势冲了进去。

“楚瑜,来得好。”杨春信心大涨,手中独角皂金枪左刺右挑,上劈崩,杀得辽兵盔飞甲斜,狼狈不堪。杨春臂力仅次于七郎,武功造诣又高,辽兵哪里是他对手,片刻间倒了数十人。他杀了出来,与凌楚瑜合兵一处后,不再恋战,继续朝东而去。

就在此时,前方急冲出一支骑兵,人人挂刀配弓,不由就先射一波。这些辽兵箭法又精又恨,均是朝面门而来,杨家军不防,顷刻间阵亡数十人。杨春盛怒,提着长枪冲了过去,凌楚瑜也知若不杀退这支人马,身后的耶律奚底大军即可就到,但是形势更加危险,当即怒喝道:“杀!”

这里道路不算宽,小几千人马挤压一出,根本难以施展得开,根本没有阵型可言,双方相互冲击、揉捏,纠成一团乱麻。杨家军马战虽不及,但近身搏杀却异常凶猛,山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各自为战,交手没有数十个回合绝难分胜负,更有甚者双双扑到在地,相互扭打,最后却都被战马践踏而亡。

耶律奚底和韩昌赶到,见如此混乱的战场,也只能在后面观战,根本无法支援。狠辣的耶律奚底甚至下令部队放箭,不论敌我一概射杀,这让正在搏杀的两方人马哄然大乱,也顾不得厮杀,急忙策马而逃。两队人马相互交错,待出了这狭窄的山道后,是一片开阔之地,便普通河流分支般分散开来。

这一分散,耶律奚底不知该追哪路人马,也只好兵分五路,各自追去。

凌楚瑜率领的人马边撤边战,好不容易剿灭敌人,在一处山坡上歇息,清点人马,只剩百余人,而且和五郎、六郎失散了。他焦急万分,若这二人遇到“黄金飞龙军”,岂不是危在旦夕。他说道:“兄弟们,这里往东一直走,便到雁门关,你们暂且逃去。”

“少将军,那你呢?”部下问道。

“令公对我恩重如山,这是他老人家拼死换给我们的生路。但五郎、六郎被冲散,我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快快撤回到雁门关。”说罢便翻身上马。

此时,凌楚瑜耳朵听到的却是齐刷刷地盔甲摩擦声,回头一瞧,那百余人竟也骑上马背,视死如归。

“你们…”凌楚瑜动容,喉咙哽咽。

“宁死不逃!”百余人齐声说道。

凌楚瑜率部往回冲杀,遇到追赶的辽军,他心知难以抵挡,瞧准辽军统兵偏将,提枪就刺,将那人刺落下马。辽兵群龙无首,瞬间大乱,被百余人不得吹灰之力冲散。

又行了数里,忽闻前方有呼哧声,凌楚瑜拍马赶到,只见六郎杨景正背数百辽兵围困,他突施一枪,喝道:“辽兵受死。”杨景一瞧来人,哈哈大笑道:“天不亡我也。”

待将这一波辽兵收拾干净,不远处驶来一骑,扛着一面杨字大旗。走近了,凌楚瑜看清来人,惊呼:“杨喜大哥!”

杨喜从突围起就扛着那面杨家大旗,从不离手,眼下他背后中箭,奄奄一息,但见凌楚瑜,一头栽下马来,那面杨字大旗也哄然倒下。

凌楚瑜和杨景急忙上前,只见杨喜脸色惨白,已离去不远,嘴里喃喃道:“五郎被围,快去…救他…”说罢头一歪,没了气息。

两人悲痛欲绝,杨景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去救五哥。”

“不,六郎,你速带大伙返回雁门关。”凌楚瑜起身道:“五哥我去救。”

“不,不成。咱们兄弟生死与共,我岂能独自逃生。”他振臂一呼,道:“兄弟们,随我杀过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凌楚瑜沉着脸,掏出将令,喝道:“令公令牌在此,你们敢违逆不成。”

“楚瑜,你莫要拦我。我们兄弟情深,任何人都分不开。眼下我们几兄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绝不能看着五哥再离我而去。”杨景急红了眼,就要爬上马背。

凌楚瑜上前将他拽下,右拳朝他面门挥去,重重打在鼻梁骨,道:“闹够了没有。杨景,枉费你是杨家子弟,居然如此不知轻重。”

杨景摔了一屁股,不顾鼻子鲜血直流,跳起来挥拳冲了过去,凌楚瑜身子微侧,双手架在他右臂,往后反拿,竟他动弹不得。

“凌楚瑜,你混蛋,你王八蛋。”杨景气得七窍生烟。

“杨景,杨家人流的血够多了。若你不回去,谁来替杨家申冤,谁来接替义父执掌杨家,七郎的仇谁来报。”

这番话让杨景如遭雷击,凌楚瑜续道:“义父将随身宝剑交予你,难道你真不知他的深意?难道你想让义父白白牺牲吗?”

杨景无力跪倒,泣声道:“可是五哥,五哥…”

凌楚瑜放开他,将他抱住,坚毅道:“五哥我去救,我答应你,一定救出五哥。”他当即拔出长剑,肃然道:“杨家军听命,你们速速退回雁门关,不得有误。”说罢接过杨喜手中的大旗,跳上马背,猛击马肚,往北而去。

刚行了几里路,眼前几名辽兵正围攻一名宋兵。那宋兵浑身是血,身上盔甲的金片已丢了大半,狼狈不堪。凌楚瑜急忙提枪上阵,大喝道:“杨家儿郎在此!”

刚要冲杀进来,却听那宋兵大喊:“凌楚瑜,别过来。”这时才看清那宋兵的样子。

“赵德!”凌楚瑜惊呼一声。倏忽间,地上忽然甩起粗绳,有三尺之高,凌楚瑜的黄马冷不防,忽然急停扬起前蹄,将凌楚瑜甩出去。

“有埋伏!”凌楚瑜心头大惊,此时埋伏在四周草丛的辽兵举刀挺矛,杀了过来。他落地后一个翻滚,长枪左右一扫,将两名辽兵撂倒在地。

“你他妈来怎么来这里?”赵德破口大骂,却留下泪水。凌楚瑜朝他靠了过去,道:“我不来你就翘辫子,以后更没机会打我。”

此时四周辽兵围了过来,大约有四五十人,凌楚瑜攥紧枪杆,道:“赵德,跟我杀出去,千万别跟丢了。”赵德耻笑道:“真自大。”

凌楚瑜长枪一抖,力从足发,带动腰再到右臂,将劲传到枪尖,一气呵成,正是杨家梨花枪的精妙所在,一招“白蛇吐信”,犹如寒冬腊月,摄人心魄。

“啊!”那群辽兵的头领冷不防被一枪刺死,咽喉处一个杯口大的窟窿,触目惊心。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凌楚瑜一贯作风就是先斩其首,乱其军心。他一路拼杀,也是疲惫不堪,还要分心相顾赵德,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赵德武功不高,但多年征战让他在战场上能应付从容,可面对数十人围攻,他还是稍微有些吃力。他的枪法虽灵巧,但力道不足,越是力气不继时,力量越容易分散,被一名辽兵挥刀猛磕,弹飞而去。那辽兵大喜,顺势而上,赵德全力将枪抡回,当地将那辽兵弯刀击飞,但由于用力过猛,脚下踉跄,摔了下去,屁股开了瓣。

此时几名辽兵砍了过来,赵德来不及起身,向左侧翻滚,抛出一丈之远。但那些辽兵死追不放,紧随其后,赵德忽地一停,长枪猛刺,将一名辽兵刺穿,但旋即杀来的两名辽兵让他来不及抽枪,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他无奈拔出腰间长剑,紧张之下竟双手握剑。

“呀!”他左劈右砍,竟是以用刀姿势来舞剑,全然没有章法。他双手已经微微颤抖,乱砍几下,失了重心,便被辽兵磕飞长剑。

“凌楚瑜,快救我!”赵德没了武器,更加惊慌失措,左散右躲,狼狈不堪。此时凌楚瑜提枪杀到,撂倒两人,道:“快走!”赵德随口道:“走什么走,这么多敌人…”他抬眼一看,那原有的四五十辽兵只剩十人。

“你到底杀了多少?”赵德心里盘算,他最多杀了五名,那其余的三十多人皆死于凌楚瑜的长枪之下,不由瞠目结舌。

“小心。”凌楚瑜惊呼一声,上前将赵德拉了起来,肩头冷不防中了一箭。原来那群辽兵明知不敌,趁着二人分神之际,放箭偷袭。

凌楚瑜中了一箭,力气顿泄,但见一名辽兵挥矛朝他脑袋扫来,避之不及,结结实实被击中头部,盔头被击飞,披头散发。他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钻入大脑,登时天旋地转。但仅存的目光瞥见辽兵杀来,咬牙硬撑,打出一招“龙游天下”,不管谁近他一丈之内,非伤及死。

凌楚瑜感觉身体不受控制,杵枪而立,脑海中一直嗡嗡响,眼睛隐约看到赵德杀了两名辽兵后,朝他张嘴冲来。但他耳朵里充斥着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他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击,将他耳朵打得暂时失聪。

赵德张牙舞爪,他完全听不清,喊道:“我听不见。赵德,你快朝雁门关退去,我要去去找五郎。”说罢将肩头的箭拔出,提起大旗,跳上马背疾驰,继续搜寻杨春的踪迹。

一路上遇到被冲散的落单的杨家军,凌楚瑜来不及询问,问了也是听不清,只是马不停蹄地大声喊着:“速往雁门关退。”

前路遍地浮尸,此时昏天地暗,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凌楚瑜左肩扛着杨家大纛旗,右手提枪,胯下战马带着他不知冲杀多少回,也是苦苦支撑。眼前的杨家军与辽兵尸体扭打一起,各自兵器插入彼此身体,几乎同归于尽,可见其血性男儿。

杨家将男儿从不畏死,以命换命。

眼前黑压压的骑兵冲来,弯刀秃发,乃契丹精锐。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五郎杨春。

凌楚瑜毫无惧色,策马上前,与他并肩,杨家将何惧千军万马。

他挥剑将散乱的长发割去,挺着腰板,大声喝道:“杨家将在此,尔等番贼前来受死!”

“不死不休!”身后竟是哄然一应。

凌楚瑜耳朵轰鸣,炸裂开来,后背汗毛竖立,以为是幻听,回头一瞧,热泪登时盈眶,才知他失聪已经复原。

身后数十骑杨家军在赵德的带领下,形成战斗阵型,排成一排。他们破甲负伤,但双眼含光,全无惧色。凌楚瑜此时才知,当他抗起杨家大旗一路冲杀时,这些杨家将就一直跟在他身后,随他出生入死,毫无怀疑。

人生能如此,夫复何求,兵能如此,国家无忧。

他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契丹骑兵,大叫道:“大宋男儿,至死不退。”

那一日,凌楚瑜领着十余骑,在大辽军中反复冲杀,斩杀百人。

那一日,英魂忠骨遍地,回荡在山间,久久不能平息。

那一日,沱河的滔滔江水上,带走了老令公的依依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