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人心后,众人便真正商量退敌之策。火凤凰命人拿来地图,铺在一方桌子上,众人伏案而视。
“太行八陉,三大世家已经将四陉隘口占领,只剩娘子关口和三处险陉。若我们从娘子关口往西,过了阳泉便是黄河,无疑死路一条;若往东,便是三大世家地盘,便正中他们埋伏,这关口表面看起来是留给我们生路,但无疑是暗藏杀机。”
众人听火凤凰这么一说,均是屏息凝视,徐进率先拍案而起,怒道:“他娘的,是谁这么狠毒,设下如此毒计,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吗?”他说话向来没有礼数,在火凤凰这个总把头面前依旧如故,尽管这个总把头还是妙龄女子,他也毫不避讳。
从小就生长在这匪窝的火凤凰倒不在意,笑道:“三大世家虽机关算尽,也决计算不出我们能有这么多人马。若我们击中力量从一处杀出去,他们决计讨不了好。”
陶瓒点点头,颇为赞赏道:“总把头说的不错,现如今我山寨遭逢大难,十八路山寨倾巢来助,就算闻人寨主在世,也未曾有过如此号召力。那些正派人士以为派人围住太行山就可以让我们内部大乱,不攻自破。可事实偏偏相反,我们不仅没乱,反而更加凝聚,整个三省十八寨的兄弟都来了,足可让他们吓了一跳。”
何寻云接口道:“据我粗略估算,眼下咱们人手没有上千也得有八九百,他们三大世家能有多少人马?而且还分批把守。只要我们集中一点猛攻,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猛攻”二字,司徒行蠢蠢欲动道:“那由我当先锋,定将敌人冲得稀巴烂。”他目露饥渴,像是野兽久违的捕猎快感,道:“先从哪里下手,我即可回去准备。”众人陷入沉思,这正是他们眼下最难得问题。
“不易!”火凤凰轻声问道:“你来说说,我们该如何走?”六位长老闻声望去,对这个年轻人是半信半疑,各有心思。火凤凰道:“当年你助我剿灭南寨,我见你对太行地形颇为熟稔,想必你也有所思量了吧。”
凌楚瑜低头苦思,半响道:“清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下我们尚未勘察清楚对手虚实,我也不好妄下论言。”火凤凰道:“这好办!童伯伯,将你收集到的情报跟大家说一下,大伙儿一起研究参详。”她不说给凌楚瑜而是给大家,就是怕他介于凌楚瑜身份。童白亮心里知晓,但如今事关重大,也不隐瞒,指着地图给大家一一细说。
这三大世家可谓大费心力,所谓“太行八陉”主要是指沟通山西高原与河北平原的八条通道,因其横穿太行山脉而得名。因为是八条捷径,故而沿途强盗猖獗,打劫过往商人,若想避开,非得绕一大圈不可。
原先这太行山分南北两寨,两伙人瓜分这片天然之地,让官府头疼不已。火凤凰统一太行山后,这八条险陉便都在她掌握之下。如今这八条险陉被三大世家在旁虎视,东方家将人手集中在每条行径的右侧,若火凤凰撤走,那他们便乘胜追击,逼到黄河绝路;若火凤凰集结一处,东方家便切断这八陉联系,围攻一点;若各自为战,就可以让他们首尾不能相连。这计策极为狠辣,处处戳中要害,让火凤凰完全处于被动。
凌楚瑜沉吟道:“眼下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一是坚守苍岩山,还有一条路便是北上。”他短短一句话,便足以让众人吃惊。丁澎率先道:“守?如何守。我们山上粮食仅够维持三五月,一旦没了粮草,不用他们打,我们自己就饿死了。”
火凤凰知他这般说定会有深意,道:“不易,你先说说,我们为何只有两条路可走。”
眉头一直紧锁的凌楚瑜道:“这三大世家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不然。这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以东皆乃重兵把守,西侧则弱,意图是他们想将我们引至黄河,在那里将我们消灭。”丁澎冷笑道:“这个我们都看得出。”凌楚瑜没有理会他蔑视的语气,继续道:“而在井陉,却是西强东弱,他是有意将我们带入辽宋边境,这样我们便更加危险。”
陶瓒忽道:“按照凌少镖头所说,若我们北上,岂不是也落入辽宋边境?”凌楚瑜道:“不错。不过我们是沿着太行山而去,这里虽是边境,关口把守森严,也正因为如此,三大世家才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在河间聚集人马阻止我们,就是不想我们从太行山深入辽国边境。若我们沿着太行山入了大辽,想必三大世家不敢追来。”
众人听罢深吸一口气,心觉此法虽行,但大辽边境忽然涌入这么多人,难免会被注意到。这些年飞狐、蒲阴、军都三陉都是极小甚微地生存,生怕惹了大辽遭来杀生之祸。
“如果守又当如何?”火凤凰不忍放弃基业,开口询问。
凌楚瑜沉吟道:“若要守,需占领苍岩和附近几处高山,互为犄角,可抵挡三大世家。而且我们一旦掌握这里,便可靠山吃山,粮食一年估计不成问题,到时候反倒是他们担心粮草问题,而且他们人多口杂,相信他们必定不会拖久。”凌楚瑜从上次欧阳家联军围攻苍云山得知,这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难以持久。
众人目光一亮,皆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神色渐渐缓和。火凤凰也暗暗送了口气,正要感谢,却发现凌楚瑜紧紧盯着地图,似乎有所沉思,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被打断思绪的凌楚瑜道:“我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若三大世家只是为了抓我一人,何必大费周章,出动这么多人手,将太行山包围得水泄不通,而且留了不少暗手,欲将我们引入死地。我一人就这么值得他们如此?”火凤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另有所图?”凌楚瑜摇了摇头。
“报!”一人行色匆匆而来,何寻云奇道:“何事?”那人单膝跪地,俯身颤抖说道:“报,三大世家已经陈兵山下,结寨驻扎。”
“什么?”众人均是惊呼:“来得好快!”陶瓒惊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线突然出现在山下。”他执掌情报,对手竟无声无息出现。那报信人坚定道:“千真万确,他们从井陉县而来,声势浩大。”
凌楚瑜仰天长叹道:“清儿,如今我们路已经被切断,只能死守了。”
众人均知,这三大世家来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做防御,更别说撤退了。
凌楚瑜道:“他们似乎长了一对眼睛,我刚踏入这里,他们便围山,难道三大世家早就将大部分人马埋伏在井陉附近,就等我出现?”想到这里,他背后一凉,脑袋轰地一声,眼神呆呆看着地图,嘴里喃喃道:“上官飞…”
火凤凰急道:“传令,山寨进入备战,速速召回下山之人,一同护寨。”
“是!”报信之人转身便跑出大厅。
火凤凰来回踱步,道:“若我们撤走,从娘子关入阳泉,眼前就是黄河,便是死路一条。”
“可恨!”司徒行怒挥拳头道:“这分明是讲我们往死路上逼。他三大世家想跟我们要人,又摆出这架势,分明是藐视我们太行山。总把头,我请命出战,乘他们刚来,先杀个措手不及。”
“且慢!”这二字出口,司徒行暴怒道:“你敢拦我?”若是其余堂主或者火凤凰出言阻止,他或许会听。
“司徒前辈,来者势大,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您手下的白虎堂人马乃我们破敌关键,且不能妄动折损。”
司徒行听他说前半段,已是恼怒不可,心想不等他说完就出手将他擒了,可当他听到凌楚瑜说他的人马是破敌关键时,忽转怒为喜,颇为得意,道:“那你快说说,我该如何?”
凌楚瑜低头看了看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司徒前辈说得对,我们当趁着他们刚到,出其不意,今夜我们便夜袭他们大营。”
众人一听,便露出激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