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惊天秘闻频迭出(上)(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4763 字 3个月前

高时巍然不动,笑容依旧道:“仇少公子,依照你的意思,是我将玄清游炁泄露给东方魄,来换取自己一条性命?”仇东时笑道:“高教主,当年苍云山被那些正派人士围得水泄不通,您是如何逃出去的呢?”高时道:“当年教主身死之事传来,教中弟子一片哗然,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四散而去。这苍云山虽地处孤峰,退无可退,但可从天堑全身而退。当年大部分弟子都是由各自驻守的天堑从容退去,我也是如此!”说起此事来,他脸色隐隐不快,毕竟当年撤退遁走,难免会有失面子。

“可韦风韦护法却死在了山上,这又是为何?”仇东时提出质疑,道:“韦护法当时带着我和吸功大法离开,以他的轻功,带着不足月的我,相信这世上没人能追得上。”

韦风绰号“燕子”,他的轻功“燕子抄水”冠绝天下。苍云教被破时,乃月黑风高,苍云山又乱做一团,以他之能想要潜下山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偏偏是他随着百里无极一起死在山上,这让很多人不敢相信。

冯易烟思忖道:“或许是韦兄弟并没有逃走,而回来相助教主,才一起遭受暗算,死在东方魄等人手上。”众所周知,韦风从小和百里无极一起长大,情同兄弟,当年百里无极游历江湖时他就跟着。后来二人一同回山,他俩带回了当时名震江南的双雪剑心——路雪傲和骆歆心,引为佳话。所以韦风在为难关头与百里无极同生共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仇东时朝他一拜,道:“冯叔叔,韦护法是我义母的丈夫,在我出生之前,我父亲与他便有指腹为婚之约,后来因为生下都是男儿,故而结为兄弟。”这些事在教中也不是秘密,八散仙和众教弟子都清楚二人之间的情分。仇东时道:“但是,当年的实情却是,我父亲一人力战六大门派后,由于内力消耗过巨,他生怕敌人攻破天堑,当即将玄清游炁和吸功大法分别交由左右护法,让他们即可离开。可就在当夜,东方魄便率人偷袭,我父亲在没有防备之下被东方魄暗下毒手,这才壮烈牺牲。可那时候韦风和高时应该下了山,那为何韦风会在去而复返?”他扫视众人一眼,不解、疑惑充斥着整个广场,他缓缓说道:“当时不是韦风去而复返,而是他下山途中就被人杀害了。”

“什么?”众弟子惊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冯易烟立刻抓住了重点,依言推敲道:“韦护法是在下山途中被害,以他之能,当世能追得上他的人屈指可数。除非是认识的人。”众弟子来不及惊讶,仇东时佩服道:“冯叔叔果然才思敏捷,杀害韦风之人,正是他的熟人。”他双眼含恨地看向高时,后者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全然没有丝毫波澜。仇东时瞧他眼下还镇定自若,嘴角不停抽搐,众人随他目光瞧去,均是忽变。

“高时…是你?”吴罡怒喝道:“真的是你?说话啊!”左右护法各有所长,韦风虽轻功绝顶,可高时所学“天网”绝技正是所有轻功克星,他虽追不上韦风,却能将他网住,这苍云山上也只有他高时能抓得住韦风。

高时缓缓睁开双眼,淡然道:“这就是你今日要说的?”仇东时道:“高时,事实摆在眼前。当年你勾结东方魄,通过密道将他带入苍云山,你先后偷袭韦风和我父亲,将他们杀害。可惜你没想到,我义母恰巧看到所有一切,而你更加没有想到,当年韦风以为掩人耳目,偷偷将他的儿子与我交换,你在苍云山上杀的婴儿,其实是韦风的儿子。而我跟着义母骆歆心逃了出来,流落江湖。哼哼,可你万万没想到吧,你这个天网也有疏漏的时候吧。”

仇东时这番话,震惊四座,在场的苍云教弟子无不震惊,就连八散仙也是大惊失色,上千只眼睛朝高时齐刷刷望去,愤怒、怨恨、疑惑、惊讶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一并投在他身上,仿佛和全世界分离,气氛顿时凝重到极点,都在等着高时的回答。高时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大家试想,我若是内奸,杀了百里教主又有何好处?百里教主早就传我玄清游炁,又将这武功交由我保存,我更加没有理由害他。”他语气平和,不卑不亢,众人一听,也略为赞同。

一直没有开口威望又高的秦之槐道:“少公子,你所指证高教主的这些事,可有证据。”仇东时道:“这些都是我义母亲眼所见,她的话大家应该不用怀疑吧。”卓羽离却冷笑道:“只有一人妇人之言,怕是算不上吧。”

“算不上?”一美妇至东缓缓而来,在旁搀扶她的女子也是极为魅惑,凌楚瑜不禁心神一动。

“骆歆心知这是教中祭祀大典,区区妇人不得善入。可此事不仅关乎夫君之仇,也与本教有生死存亡有关,故而多有冒犯,观望见谅。”说罢欠身低头一礼。高时和五散仙也起身致礼。骆歆心乃韦风遗孀,几人对她极为敬重。在五散仙身后,还有七人也起身致礼。凌楚瑜问了阎罗王后,才知这几人乃苍云教的八大堂主。至于为何只有七人,因为还有一人被关在山语阁地牢内。

“嫂子,你快讲当年的事情始末说说,我吴罡脑子都乱了,不知道听谁的?”他为人直爽,没有心机,让他去想这些复杂的阴谋诡计,不如醉死痛快。凌楚瑜一事,吴罡虽对他悄无声息离开苍云山之举是又佩又喜,可这吸功大法外传,他是绝不能忍受。在谷雨祭典之前,高时有意无意地向他提了一嘴,将矛头指向仇东时,让本就对这个少公子不满的他忽然在这教中大典上出言不逊。

骆歆心素日里冷艳,淡定自若,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垂手低头,背对众教中弟子,低声道:“先夫生前英名盖世,我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会仗着他的名声诋毁他人名誉。这岂不是让他在阴间还受人指点,无法安生?”声音虽低,却格外清晰,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楚。她话里带泣,柔弱无比,众人不禁心出同情之色,心里想着“她绝不会说谎”的念头。她续道:“只是事关重大,当时事情又只有我一人瞧见,唯恐大伙不信,又引得教中猜忌内乱,这岂不是我的罪过。”冯易烟道:“夫人尽管说,至于真相如何,大家自有评判。”众人均是点头,骆歆心再三叹气,才将当年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她说话时候脉络清晰,甚为清楚。语气起初平缓,不卑不亢,可说到自己夫君和儿子之死时,热泪盈眶,哽咽难言,掩口啜泣,众人心中不禁替她难过惋惜,女弟子也随她一同哭泣。

骆歆心抬手用衣袖擦拭泪珠,略带呜咽道:“各位抱歉,妇道人家失态了。”众人均摆手叹息,发出同情之音,并无怪罪她失态之事。凌楚瑜知她心怀报仇之念,如今以这副神态面对众弟子,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

广场上一片唏嘘,众弟子心绪不一,纷纷看向高时。后者眼神茫然,似乎有所思索,但他缄口不言,众弟子也不知何意,面面相觑。

“高时,你可有何话可说!”吴罡直呼其名,显然是信了几分。他素来不将高时放在眼里,不过碍于他面子,在人前称他一声“高教主”。吴罡之前曾与秦之槐、阎罗王拜访骆歆心,交谈期间她似乎有所避讳,说话半真半假,如今道来,这其中竟是有如此曲折离奇之事。

受到诬陷的高时站得笔直,朝骆歆心微微拱手,低声道:“嫂夫人,我知你对韦兄弟之死不能释怀。韦兄弟的血海深仇,我们绝不敢忘。可眼下我教实力大减,不能与二十年前相提并论。之前一战,若不是那些名门正派之间尔虞我诈,我教定会重蹈覆辙。我提出与正派止战,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他缓缓而道,没有替自己辩解,让众人不明所言,只听他继续说道:“若你想让百里教主儿子接任教主之位,我大可将这教主之位让出来,可千万不要妄动争端,这会给我教带来覆顶之灾。”他说得诚恳拳拳,让众人不禁恍然道:“原来是她为了让仇东时接任教主之位才故意设立此局。”转念一想,双方全凭一人之言,没有证据。若说谁的话可信,高时从父辈开始就在苍云山,他没有通敌的理由,即使有,作为外人的骆歆心更让人怀疑。

仇东时见他不肯承认,还将罪责推到自己眼前,怒喝道:“高时,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我义母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高时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道:“我不知为何你们会针对我。说我勾结外人害死教主。但教主死了,对我又有何意义?”仇东时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为了篡夺教主之位。”高时忽然耷拉着脸,神色愁容道:“百里教主一死,苍云教顿时土崩瓦解,教众四散,我要这个教主之位又有何用?”

众弟子纷纷相视点头,觉得高时言之有理,当时苍云教覆灭,对于他来说无利可图。仇东时张开双臂,道:“那此刻呢?如今教众千人,八散仙、八堂主尽在其位,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往昔荣耀。这就是你高时的目的。”高时听罢忽然大笑,笑声凄惨,道:“本教能有如此规模,全是我多年来奔走,多方联络才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若我为了教主之位,只需趁教主受伤之际偷袭,再接手教务即可,为何要引外人杀他,使得本教覆灭,我再花二十年心血将其发展,岂不是太笨了?”

众弟子觉得他所说确是一理,他大可将百里无极和韦风杀害后接手教主之位,再以天堑击退中原各派。这可比他奔走二十年重新将苍云教一点点发展起来要容易得多,何必要大费周章。仇东时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击,只能看着骆歆心。

骆歆心却没有丝毫慌张,柔声道:“那依高教主之言,我当年在苍云山瞧见杀我夫君的凶手,又是何人?”她语气虽弱,却没有丝毫动摇,笃定是高时杀了自己丈夫。高时叹道:“我与韦兄弟虽有不合,但都是针对教中事务上的分歧,在私人情感上,我们并无嫌隙。我想那些正派人士故意易容成我的模样,才有机会偷袭百里教主。”他这样一说,似乎也是在理。骆歆心忽然娇躯发软,踉跄一步,幸好身旁的苏媚搀扶住,她泣声道:“我虽是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主见,但是眼睛并没有瞎。我也曾是仗剑江湖的剑客,难道连易容术都瞧不出来,况且又是我的夫君。”她忽然指着高时,厉声道:“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夫君。容貌可以变,声音可变不了。就是你的声音,那像魔鬼一样的声音,你先是偷袭我夫君,然后割了他和我儿子的头,然后又杀了百里大哥,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她激动万分,眼含仇恨,形似发疯。

她越是如此,越让众人觉得她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高时叹气道:“嫂夫人想借我教势力替夫报仇,虽情有可原,冤枉我倒不要紧,只是不能让大伙身处危险之中。”他将骆歆心说成一个为夫报仇、不择手段的疯女子,仇东时怒喝道:“高时,少在这里蛊惑人心,你狼子野心,勾结外人,杀我父亲,这等不忠不义之人,我定要杀了你。”

却没曾想一直温和谦礼的高时忽然闪过一丝阴鸷,冷冷道:“你父亲?呵呵,百里教主岂会有你这个不顾自家兄弟死活的儿子。”仇东时气得脸色煞白,道:“你说什么?”高时看了一眼众人,故作无奈地叹气道:“本来此事我不欲说,但嫂夫人为了亡夫报仇,已近发疯,为了避免教中兄弟猜忌我高时,我只好将实情一一道出。”

“什么实情?”众弟子均不解,这其中还有什么实情。吴罡现在已经脑乱如麻,他并不想其余人冷静,道:“高时,你又要搞什么花样?”高时道:“不是我搞什么花样,而且嫂夫人一直在欺瞒大家。”吴罡惊道:“欺瞒大家?她骗我们什么?”高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仇东时道:“嫂夫人为报夫仇,自知自己实力不足以抗衡,所以她心生一计,欲让百里教主的儿子继承教主之位,再以教中力量替她报仇。”吴罡不以为然道:“这父母之仇,由儿子亲手报,并无不可。若他继任教主,此等做法也是人之常情。”高时道:“若真如此孝道,无可厚非。可是,咱们眼前的这个仇东时,并非百里教主的儿子!”

“什么!”众人不仅惊呼,此话如晴天霹雳,众弟子不禁浑身一颤,头皮发麻。而仇东时更是呆若木鸡。高时继续道:“他只不过是嫂夫人找来的替身,为的就是靠他这个身份,替她报仇。而百里教主真正的儿子,早就被人害死在苍云山上了。”

骆歆心肝胆俱裂,仿佛天塌了一般,四肢发软,几乎站立不得。苏媚见状急忙将她紧紧支撑起来,才不至于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