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云者,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见七人剑气缓缓渗出,长剑颤抖如龙吟,凌楚瑜眉间凛然,继续道:“这浮云剑阵中,每人各司其职,所用招式决然不同,或云或风,或雾或雨,或雷或电,如天气般难以捉摸,交替运用,变化多端…”
“凌楚瑜,你懂的还真多!”狄桥怒目而视,他手中长剑灌输内力后滋滋做响,似电流围绕,可将一切化为焦土。
没有理会狄桥的凌楚瑜向火凤凰说了这剑阵的奥秘,需看对方如何出招,才能有应变之法。火凤凰却道:“那我先出招,他们就只有防守的份了。”她提剑而去,平扫一剑,这剑范围极广,对面的陶青、胡一和胡二尽在她的剑气之中。三人举剑相迎,只听的当当当三声,就将三人逼退半步。这招“金鹰振翅”力道既猛又密,若是普通一剑,剑势会逐渐减弱,而火凤凰只一剑依次与三人相交,威力却丝毫不减。胡一胡二虽被逼退半步,但旋即急上一步,各送上一剑。
胡一剑轻,胡二剑快,加上二人心意相通,这招如风雨交加,密密麻麻。方才火凤凰那一剑威力极大,当剑势消弭之际,却没有留有回剑余地,才被二人瞧见破绽。但她并不惊慌,因为此时凌楚瑜以提剑而来,一招“芙蕖盈盈”,以一个极大的光圈,将二人剑势收了进去,但只是圈住一瞬,就被胡一胡二的剑搅破。火凤凰借此机会偷了口气,回剑斜劈,凌楚瑜也趁势直刺,“一剑浪天涯”脱手而出。二人配合默契,丝毫不逊眼前的这对孪生兄弟,四人急攻数招,半招不让。
“好!”火字营的刀客们见如此场面,不禁高声喝彩。他们深知火凤凰性情高傲,素来都是单打独斗,如今却能和他人配合默契,确是一大惊喜。
冷风见那兄弟与二人缠斗,旗鼓相当,便朝对面的狄桥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旋即一道杀来。狄桥长剑猛吐,簌簌有声,仿若惊雷,其势惶惶。冷风反手挽剑,长剑如鞭,从左探出,却向右斜刺而来,如一道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凌楚瑜和火凤凰正与胡一胡二交手,忽然背后生风,心顿生警觉,火凤凰此刻全力对付孪生兄弟,以无力回身,而一直在旁相助的凌楚瑜大喝一声“我来”,抽剑回身。
“晚了!”狄桥大笑,他与冷风剑不仅是狠,而且也足够快。他的剑刺向火凤凰后背,而冷风的剑则朝凌楚瑜胁下而去,距离如此之近,凌楚瑜就是再快,也只救得一人,是救自己还是别人,这让狄桥颇感兴趣。
凌楚瑜回身的同时,目光斜视狄桥的剑,他的剑和火凤凰距离自己三尺之距,以长剑上撩即可解火凤凰之围,但冷风的剑就可以从自己胁下刺入,运气好的话,肋骨会卡住长剑,不至于被穿个糖葫芦。思忖仅在一念之间,他身体猛地转正,头也不看向火凤凰这边,忽地将长剑递了过去,剑尖不偏不倚地点在狄桥的剑身上。狄桥此时将劲运至剑尖出,剑身无半点力道,遭此一点,弯曲向外偏了数寸,达至剑尖时,已是偏了四五之数,堪堪擦过火凤凰肩膀。火字营刀客们一阵唏嘘,倘若这剑少偏了半寸,他们头领肩膀就得擦出一道血口,不禁暗暗佩服凌楚瑜同时,也为他惊呼一声,“少镖头,小心。”
狄桥的剑被凌楚瑜以细致入微的手法化解,心里忽然对他肃然起敬。心想此子不仅招式精妙,而且在危机关头,能先救朋友,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实在是条好汉,这样的人,真的会勾结魔教吗?他转念之间,冷风的剑已经朝他胸口刺来,若这一剑冷风没有收手,定将凌楚瑜的左肺穿过。
倏忽间,众人都觉得凌楚瑜在劫难逃时,他手中的剑忽然折返回来,刺向冷风面门。
“这怎么可能…”冷风不禁脸色大变,他若不中途变招,自然能伤了凌楚瑜,但自己却会被对手一剑封喉,这一伤一死的局面,自己可是吃了大亏。其余人瞧了也是目瞪口呆,心里直呼“这剑莫不是会被鬼附了身,会自行折返?”冷风吃惊之余,急忙将剑斜击,挡住凌楚瑜这诡异一剑。
凌楚瑜在危机关头,以一招“三剑无往复”,先击狄桥剑身,再回击冷风面门,剑路诡异地走了一个“之”字形,不仅是怪,而且快。
诀云七剑均是吃惊,他们虽知道凌楚瑜一骑当千,在苍云山上的八极阵中出入自如,却没想到他剑法已是如此高明,放眼天下,他们曾以为少庄主欧阳云的剑法已是当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眼下与这人相比,恐怕会逊色一分。
“凌少侠,得罪了!”陶青不再轻敌,眼前这个少年太可怕,若他在练个十年,成就会达如何高度,这想想就可怕。义信对他是另眼相看,虽然他方才那招极为精妙,却不抵他在危难关头先救朋友的义气更让人佩服。
陶青一剑扫来,剑气磅礴,正是那招“云淡风轻”,迫使二人全力抵抗。火凤凰冷笑一声,跟上一招“雪后初晴”,欲破其招式。却没曾想当地一声,义信早就在半路杀出,将她的剑挡住去路。火凤凰嗤了一声,旋即变招,往左跃出,刺向义信右臂。此时陶青前来搭救,长剑飘忽而出,以极刁的角度刺向她手腕。火凤凰被迫缩手退去,立刻又挺剑攻来。
此时其余五人同时出手,胡一胡二纵身跳起,双剑如疾风暴雨而来;狄桥和冷风左右夹击,一左一右,雷霆万钧;蔡雍则剑刺中路,虽是平庸,但这一剑却是要害所在。
五人这一击后发先至,来势奇快,火凤凰只觉得面对滔天剑势,劲风呼啸,完全无法抵挡,只恨自己没多生一双手。她将剑护在身前,左格右挡,狼狈不堪。此时凌楚瑜斜剑而来,挡在她身前,替她分担压力。火凤凰刚缓了口气,陶青又挺剑而来,此时她手臂已经微微发麻,怒喝一声,又奋力刺出两剑。这两剑看似威猛,实则外强中干,两剑相接,陶青一沾即走,火凤凰全力一击,收不住势头,一个踉跄往前几步,此时义信横扫而来,以剑脊拍向火凤凰右胁下。凌楚瑜见识不妙,一招“一剑浪天涯”逼退对手,而且手腕猛转,就是“三剑无往复”,从义信手中将火凤凰救下。
火凤凰逃过一劫,脸色惨白。而凌楚瑜既要与人交手,又得回剑相救火凤凰,手臂早就发酸发软,微微颤抖。
诀云七剑虽没拿下他们二人,但他们所组成的剑阵玄妙无比,他们单人作战就不输二人,更何况是以七对二。他们气息悠长稳重,而对手早就累得气喘如牛。
“上!”陶青瞧见二人气势已衰,欲速战速决,领着其余六人攻来。
“小心!”凌楚瑜只道一声,就立刻挺剑而上,火凤凰也死咬牙关,长剑刺出。一时间,二人高接低挡,全是防守招式,再外行的人也瞧得明白孰高孰低。火字营那数十条刀客个个暗握刀柄,若是头领当真危险时刻,他们就是违背命令,丢了性命也要驰援而去。
转瞬间已经斗了二十余招,火凤凰将平生所学尽数发挥,剑如雄鹰展翅,招如猎鹰捕食,一剑快过一剑,夹带风声,簌簌做响。可陶青却是轻轻扫一剑,便将这些狠辣招式化解。凌楚瑜本想以一人之力牵制其余六人,好让火凤凰专心对付陶青,但这浮云剑阵一旦运转,仿若天上气象,浑然一体,招断意不断,让人身处于这复杂多变的气象中,忽风忽雨,忽雷忽雾,四周皆是剑影,又皆是虚无,这虚虚实实,让人无法捉摸。任他如何都无法断开七人之间的联系。
凌楚瑜心叫不妙,如此下去,只是乱挥乱砍,全然无章法可言,纯粹浪费体力罢了,他第一次见识了反复无常的天象,发觉在天象面前,人是多么渺小无力。可他并不死心,若是此间败了,等待他的,那便是万劫不复。这样他可就永远报不了仇,说什么都不能认输,大喝一声,长剑一刺,“一剑浪天涯”,欲破此天象而出。
魏谞此招,剑意连绵不断,可惜凌楚瑜年纪尚轻,无法维持这深远的剑意,即使他内力恢复如初,但也架不住剑势越来越弱,被义信轻轻一挡,一股澎湃内力反震传来,他虎口再裂,长剑被击飞出几丈之外。
“不易!”火凤凰惊呼一声,若凌楚瑜有任何闪失,她定会伤心欲绝,也管不了其他,怒喝一声:“伏刀阵!”一旁的火字营兄弟们早就按捺不住,纷纷急红了眼,恨不得立马冲杀进去。但他们心知火凤凰脾气,若不听她号令敢私自行动,她宁可自刎,只能在旁干着急。这迟来的命令让他们心中激愤,齐声一喝,手中大刀挥舞而去。
义信将凌楚瑜长剑荡开后,以为胜券在握,其余人急忙将剑收于身后,指爪并用,爪拿凌楚瑜双肩,指点凌楚瑜腰间和胸前大穴,此时凌楚瑜已无力抵抗,只能任由他们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诀云七剑身后,跳出六人,他们双手持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高山瀑布垂直倾泻而下,五彩刀袍在风中猎猎做响,如水万丈激荡而来之势。此时除了陶青和火凤凰缠斗外,其余人只觉得背后气势如滔天巨浪压来,回头一瞧,更是被这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纷纷举剑相迎。
“嗨!”那六人以气吞山河的气势压了过来,刀剑相斫,那诀云六剑抗下这一击,脚下一尺内尘土飞扬,不禁后退半步。可这还没完。倏忽间从这六人身后,又窜出六人,再以这破天裂地的气势劈来,诀云六剑抗下后,又是被生生逼得退了半步。这击过后,原先的那六人再度劈来,又是一波刀势,一重接一重,十二名火字营刀客如此交替攻来,招式衔接几乎完美,如海浪重重,让对手根本连喘息机会都没有。
如今只剩陶青一人,剑阵以破,火凤凰顿时压力骤减,猛吐三剑,逼向陶青,然后振臂一呼,道:“火字营,将人带下。”火字营兄弟正酣战,忽闻头领下令停手,要他们救出凌楚瑜,不禁哑然,但头领命令不可违,将刀收于身后,一人扶起凌楚瑜,却被他婉拒。
“清儿,此事因我而起,你不必趟这浑水,快带火字营兄弟们走吧。”
“哼,谁会为了你。我只不过想拿你五千两赏银罢了。”然后剑指陶青,道:“阻我者死!火字营何在!”
“属下在!”
“给我把人看住了!”火凤凰一声令下,威严赫赫,火字营只好遵命而行,左右一架,将凌楚瑜死死钳住。
“再来!”火凤凰挺剑而上。陶青终于一改温和神色,露出敬佩之色,眉间飞舞,大笑一声,道:“请指教!”
七人依次吐剑而来,浮云剑阵再次运转,此刻天象忽变,剑影如乌云遮天,滚滚而来,密云间电闪雷鸣,忽暗忽亮,狂风怒号,暴雨欲来。火凤凰凛然面对,毫无惧色,挺剑冲了进去。只听得锵锵之声不绝入耳,火凤凰孤身一人,在这****中艰难前行。诀云七剑依次攻来,快如风,密如雨,行如云,迅如电,势如雷,火凤凰东一剑,西一剑,举剑艰难,就这样苦苦支撑。
凌楚瑜焦急万分,朝身边拿住自己的人吼道:“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清儿。”那人强忍着怒火,泪水在眼眶打转,此刻救火凤凰的心不亚于凌楚瑜,却牙关死咬,挤出字道:“头领有令,你不得进入半步。”凌楚瑜回头一瞧,其余火字营兄弟们个个强忍怒火,嘴角不禁抽搐,牙关死咬,拳头握紧,指甲深入掌心,那股子气势冷得吓人胆寒,他们何尝不想相救,让他们只能在旁看着,心若绞痛,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凌楚瑜被他们死死钳住,挣脱不来,心如火烧般焦急。忽然他脑袋灵光一现,欲想用吸功大法吸去他们内力,这样就可挣脱束缚。这念头刚腾起,忽然一道倩影冲了进去。
浮云剑阵范围极广,火凤凰从踏入剑阵至今,只走了数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这个女子却飘飘忽忽,如凫雁满回塘,嬉戏打闹,完全不受影响。她走到火凤凰身边时,只花了七步。每一步如莲花盛开,看得众人是瞠目结舌。
剑阵中无端闯入一人,浮云七剑是惊讶不已。他们剑阵变化反复,此人能如此轻松闯入,绝非常人。陶青凝神一瞧,看身影只知来者是名女子,她面带丝纱,看不清容貌。那女子在阵中,就如洛神赋中所言,体若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陶青一时间难以想起武林中有如此身法的女子,怒喝一声,道:“来着何人?”
那女子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就晃过神来,抓住火凤凰的手,道:“走!”火凤凰莫名其妙被人抓住,正想挣脱,只见陶青怒喝道:“休走!”一剑刺来。
那一剑本气势涛涛,覆盖数丈,忽然间凝成三尺剑气,寒光闪闪,凌厉非常,如冰般寒气逼人,如玉般摄人心魄,正如是浮云剑法最厉害一招,“轻冰薄玉状不分,一尺寒光堪诀云”,名为“寒光诀云”。
那女子将火凤凰揽在身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随手一剑,剑势陡然猛涨,一泻千里。陶青大惊失色,这一剑剑势之深,竟此自己的更远。女子一剑逼开后,拉起火凤凰,左一步,右一迈,前后七步,逃出剑阵。
火字营兄弟纷纷高呼,如此精妙剑法步伐,不禁让人拍案叫绝。
“一剑浪天涯…七七大衍步…”凌楚瑜呆呆念道,他已知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