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坎水…什么势?别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直接了当说。”罗凌云不耐烦道。
骆天浩解释道:“这是八卦中的坎卦,上下为阴,中间为阳,顾名坎中满。罗大哥你身处塞外,中原这些道家东西您当然不曾听过。”
罗凌云默默点头,这倒不是自己孤陋寡闻,塞外偏远,对中原文化了解没这么透彻,这也是自然之事,道:“那这个和什么势有什么关系?”
欧阳靖解释道:“这第一道天堑,前后各有四周孤峰,中间乃山丘高地横挡,跟这坎卦卦象颇为相似。坎为水,水势反复无常,正如这地形高低起伏,占尽地利。”
众人凝视地图,各有想法,沉默不语。欧阳靖转向凌楚瑜,问道:“凌少镖头,你怎么看呢?”他对凌楚瑜的重视,似乎超出众人的意外。
凌楚瑜虽略懂兵法,但也只是排兵布阵的粗浅功夫,真正上兵伐谋、决胜韬略之策,实在所知甚微,也只摇摇头,汗颜道:“这坎势重重坎险,入坎窞险,我实在不解,还望欧阳家主赐教。”
欧阳靖笑道:“如今魔教占据地利,乃水势之局,若解水势,须以土困之。”
“坤六断!”
“不错!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可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晚辈斗胆,晚辈不才,敢问欧阳家主此刻有多少人手可调动?”
“人数在敌而不在我!”
此时外面有人通报:“蒋庄主回来了!”
此次远征的情报官忽然回来,众人想来定是奉了欧阳靖的命令去刺探情报,可这又和这次围攻有何关系?
蒋狄大步迈入,面容憔悴,但喜悦之色跃然于脸上,定是大有收获。欧阳靖拉着他的手,轻拍激动道:“蒋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大家等你等得好苦哇!”
蒋狄二话不说,先拿起案边的瓷碗,咕咕连喝了三碗,方大快淋漓道:“幸不辱命。”
众人知他定是有所收获,急忙上前询问。蒋狄哈哈大笑,道:“进来!”
忽有一女子挑帘而入,身姿婀娜,脚下生风,仅一息功夫,就来到众人跟前。她年约二十,生得一双明亮的眸子,透着激情,微微小麦色的肌肤,更显活力。姿色更不用说,绝对算的上是美女。她必行随父亲而来,众人却从未见过。
女子双手一躬,行的是男儿之礼,动作利落,铿锵道:“蒋青筠见过欧阳家主,各位前辈有礼了!”
欧阳靖微微点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蒋大哥的女儿颇有你的几分虎威。”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女儿,蒋狄哈哈大笑,喜道:“欧阳兄过誉了。筠儿,快把东西拿出来,跟大伙讲讲。”
蒋青筠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小方布,展开后足有三尺,上面线条连绵,涂涂画画,正是这苍云教第一道天堑的详细地图,简洁说道:“我和父亲勘察多日发现,魔教在这里屯兵有三百之众。”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惊,这才是第一道天堑,魔教就有三百之众,可见魔教教徒人多势大。蒋青筠指着中间高地道:“此处乃重兵所在,有一百人。两侧的这四座孤峰则藏兵均五十人,都是强弓劲弩。”
众人心里明白,且不说中间高地的一百魔教教众,就是这两侧高山上的弓手,就足够自己喝一壶。
韩大钧捏了捏拳头,他自诩麾下的弓箭手天下无双,较劲道:“这里的弓箭手全交给我,我让他们知道知道,论箭术,到底谁才是第一。”
若在人数上,韩大钧手下的神箭手自然不逊于对手,可这里占尽地利,需仰头攻击,自然不如孤峰上俯攻的苍云教徒。这就是兵家所说的地势大忌。
欧阳靖沉思半晌,这敌我双方态势明显,必须孤独一掷,减少伤亡。可攻占高地,本来就得靠以多取胜,是用尸体堆出来的胜利。凌楚瑜也讶异,对方如此阵势和兵力,要攻下来十分艰难,更何况还得应付第二天堑的援兵。这里地势连成一片,互为照应,若有支援,定然寡不敌众。
绕是如此,欧阳靖还是下定决心要打这一仗。他冥思苦想,终于开口部署道:“罗大哥,我欧阳家与你一起攻打中间山地。”
“好!”罗凌云早就按耐不住,他一向争强好胜,心知这中间高地乃苦仗,故而专门挑有难度的硬仗打,方能显示其实力。
欧阳靖指着高地四周的孤峰,道:“韩大哥,这孤峰上的弓手厉害,前两座山的弓手,就劳烦你牵制。”然后对吴沛山道:“吴大哥,你甲兵掩护韩大哥。”
“没问题!”韩大钧点头,若只是以弓箭压制,他信心满满。吴沛山之前在一线峡配合过韩大钧的弓箭手,虽是初次,但颇有默契,欣然同意。
最后便是苗之山了,他手下狼骑在一线峡的表现也堪称勇猛,欧阳靖自然留着大用,道:“苗兄,你带领麾下狼骑,游移在后面两座高孤峰之间,只做骚扰,切断他们与高地的联系。”
苗之山听罢有些不悦,他自认为不输给罗凌云,觉得自己只做策应,有些被小看的感觉。凌楚瑜看出欧阳靖如此布置的心思,道:“若能牵制后面两座孤峰的兵力,压力可骤然减半。”欧阳靖满意地朝凌楚瑜点点头。苗之山也明白过来,也轰然一诺。
欧阳靖此布阵,意在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而且先后有序,主次分明,可谓高明。虽可把这第一道天堑分断狙击,可似乎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公孙家主、骆掌门,请二位带领群雄,将他们拦腰截断。”说罢将手指指向第一天堑和第二天堑之间。凌楚瑜恍然,这唯一漏掉的环节,欧阳靖早就有所安排。
半个时辰后,一阵鼓声,欧阳靖、罗凌云领着骑兵冲杀而去。而在他们之前,韩大钧早就率领弓箭手,在甲兵的掩护下游移而出,对两侧孤峰猛射。虽是仰射,却凭借这娴熟的箭术,硬生生把山上的势头压了下去。
欧阳靖等人趁着弓箭手的掩护,与罗凌云率兵杀入。骑兵彪悍,而且人人善射,百步之外先用弓弩压制,五十步后,挥刀杀来。虽是仰杀,但马始终此脚快,待快杀到跟前,骑兵纷纷翻身下马,挥刀而去。
高地上的苍云教众一时慌乱不堪,本以为凭借高地,先以强弓猛射,再借高地之利俯冲掩杀,定能大胜。谁知对方竟抢先一步,先发制人,先以弓弩压制,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而骑兵突袭本来就比步兵快,几波压制后,矫健的骑兵已然杀到跟前,只能急急忙忙挥刀拼杀,顿时间高地上喊杀声遍地响起。
四周孤峰的苍云教众看在眼里,想救却无能为力。前两个孤峰的弓箭手被韩大钧的神箭手压制得喘不过气,被射了五六波才反击一波,几乎不敢露头。而后面两座孤峰上的苍云教众,则被苗之山的骑兵牵制。苗之山骑兵移动极快,人人也善射,双方展开对射,虽伤亡甚微,但被相互牵制,无力支援中间高地,这也达成欧阳靖的目的。
而公孙如是和骆天浩带领群雄兵分两路,快速从高地两侧游移而过,抵达两道天堑的连接处,陈兵而望,使得对面的苍云教众有所忌惮,不敢妄动。
在天堑入口处,凌楚瑜登高而望,双方形势跃然于眼下。欧阳靖用兵颇有章法,凌楚瑜自叹不如。自己虽然也想过如此用兵,但弓手甲兵之间配合、骑兵变步兵这些行军时的细节,确实不比欧阳靖拿捏得当。也对自己方才在中军帐的言论羞愧难当。
忽然一支响箭穿云而来,打断凌楚瑜的思绪。他凝视望去,只见天堑后方烟尘滚滚,杀气腾腾,想来是苍云教的援兵来增援了。可将他们格开的屏障,是一群武林人士,他们行军打仗虽不通,但论单打独斗、击技巧术,却远远高于他们,双方人马一触即发,大打出手。
这天堑地形特殊,是两侧高山夹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双方队形无法展开,只有单打独斗,拼死一搏。这正中欧阳靖下怀,这些苍云教众在单打独斗上绝对占不了便宜,而群雄之前被苍云教在一线峡的伏击和“八极阵”所摄,回想起当初狼狈不堪的局面,不禁脸面难堪,如今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个个气势汹汹,双眼猩红,招招致命,很快就血流成河。
战斗大约半个时辰,高地上的苍云教众被消灭干净。欧阳靖顺势带兵依次攻破周围四座高山,将余孽清除干净。第一道天堑已被攻陷,援兵已经没有意义,只好丢下几十具尸体,纷纷带伤撤退。
群雄见魔教退却,纷纷振臂高呼。欧阳靖急忙吩咐架设三道屏障,重兵把守,再命韩大钧在高山上安排弓箭手,确保高处的压制,这才稍稍放心。
凌楚瑜也起身而望,眉头紧锁。这一仗打得轰轰烈烈,展现出欧阳靖优秀领军的才能,罗凌云、苗之山、韩大钧及吴沛山也是骁勇善战,但他心头的惆怅挥之不去,苍云教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如今教义偏颇,引得生灵涂炭,不禁为百里一族几百年的坚守暗暗可惜。
此战一毕,双方进入相峙的状态。这一战,让一直不慌不忙的苍云教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