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明艳动人,娇而不媚,身着一身墨绿束身衣衫,手中一条鲜红的皮鞭,神色黯然,柔声道:“不易…”
“住口!”凌楚瑜嘴角留着鲜血,扯着嗓子道:“你不配喊这个名字。”声音已经沙哑,但这几个字字,却清清楚楚,女子神色更加惆怅。
“媚儿,还好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仇东时缓缓走到女子身边,道:“谢谢你!”伸手去撩女子头发。
女子淡淡甩开仇东时的手,冷漠道:“这下你满意了吗?”仇东时道:“怎么,心疼了?当年你骗他的时候,心里又是怎么想?”女子哑口无言,只能狠狠瞪了仇东时一眼。
凌楚瑜缓缓起身,杨景和钟万里已经退到凌楚瑜身边。杨景不知道情况,急忙上前相扶。凌楚瑜甩开杨景的手,盯着仇东时道:“原来当年全是骗局,呵呵…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枉我自诩聪明过人可笑,真的可笑。”转眼看着女子,不甘心道:“你…到底叫什么?”
女子低声道:“苏媚。”
凌楚瑜用沙哑的嗓子笑道:“苏…媚,呵呵…”竟痴痴地笑了。
“楚瑜!”杨景生怕不妙,急忙叫道:“楚瑜,你没事吧!”
“没事!”凌楚瑜道:“没事,死不了。今天算是明白了。”忽然厉声道:“仇东时,今天你非死不可。”说罢掌劈拳打,呼呼过来。
仇东时“膻中穴”受制,还没恢复过来,想要抵挡却有心无力。苏媚轻叹一声,右手一抖,长鞭如龙窜出,凌楚瑜斜掌一劈,道:“你还帮着他?”恍然惨笑道:“是啊,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苏媚低声道:“不易,本来今生我都不想与你相见,可没想到…”凌楚瑜冷笑道:“没想到,老天对我不公,还是给我知道当年的真相,若是永远不知,那该多好。”
苏媚眉间一直紧锁,欲说无词。过了好一会,才道:“不易,今天的事,算了吧!”凌楚瑜杀机一起,怒道:“绝不。”然后对着仇东时道:“你这次难道又想得到女人庇护?”
仇东时一直在暗暗运功恢复元气,就隐忍不发,听到凌楚瑜这般嘲弄,气得“檀中穴”隐隐发痛,又不能拉下脸面,笑道:“媚儿这是顾念旧情,让我放你一马。”仇东时故意挑起旧事,凌楚瑜却冷笑道:“我和她已经没有旧情可言了。”仇东时笑了笑,继续挑衅凌楚瑜道:“当初你以为她为你而死,几乎绝望,要不然你也不必为了报仇一直苟活。”
凌楚瑜仰天大笑,尽管声音已经哑了,心灰意冷道:“我真是蠢才,陷入温柔乡,真是愚昧至极。”
“不易…”苏媚轻声道:“我…”
凌楚瑜冷冷道:“住口,是我当时瞎了眼,中了你的美人计,现在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苏媚娇躯一震,悲切道:“你怪我,我无话可说,可…”
“废话少说!”仇东时调息过来,怒喝道:“凌楚瑜,今天我要你的命!”忽然箭步上前,苏媚还没反应过来,凌楚瑜立马摆好架势,道:“我命在此,有本事就来取。”旋即双掌如封似闭,以巧劲化解。
二人此时已经毫无保留,凌楚瑜之前虚虚实实的招式为了是铺垫致命一击,可惜没能成功,反被仇东时已经知道虚实,也毫无顾忌,以强横内力为根基,不断抢攻,优势渐渐明朗。
“苏姑娘,您最好别插手。”东麻子见苏媚有些冲动,出言阻拦道:“主人会不高兴。”苏媚冷冷道:“你们对他倒是忠心耿耿,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他怕是活不成了吧。”
二人老脸一热,东麻子道:“多谢苏姑娘出手相助,不然我兄弟二人必以死谢罪。可主人性子您知道,若旁人阻拦,必定大怒,您自然无事,我兄弟二人定逃不了罪责。”苏媚冷冷道:“那干我何事?别忘了,你们刚才欠我一个人情,主母的手段比起你们主子的处罚,那可是天壤之别。”
二人脸色大变,显然很怕她口中的主母。时瘦子道:“苏姑娘援手,我们兄弟二人没齿难忘,但是主人武功心性您是知道的,根本不可能杀了凌楚瑜,再有若真的伤了凌楚瑜,他身后两人定会相助,当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定会缠住那两人,至于后面您怎么做,我们无法干涉。”
苏媚冷笑道:“哼,你倒是精明。”
高瘦子笑道:“这样大家都好,不是吗?”苏媚也没再说什么,凝神观战。
凌楚瑜内力消耗极快,掌力已经有些后力不济,落掌时竟有些偏。仇东时笑道:“怎么?没力气了。”凌楚瑜重重喘了两息,再提一口气,道:“杀你绰绰有余。”仇东时道:“你现在已经累了,还想怎么杀我?”凌楚瑜反问道:“那为何你现在还杀不了我?”仇东时道:“许久不见,想多亲热亲热。”说罢挥拳而来,不给凌楚瑜喘息机会。
“喂?”杨景用手肘戳了戳钟万里,道:“楚瑜现在情况不妙,想办法帮一把,是他们先违规的。”钟万里淡淡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先顾好我们自己吧。”杨景道:“怎么,你怕了?”钟万里道:“就算那邪里邪气的小子不出手,我们也不是那两个人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女人,不如现在抓紧时间恢复功力,情况不妙马上溜之大吉。”杨景正色道:“要走你自己走。不对,你不能走,我还要拿你归案。”钟万里没好气道:“现在我们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这么关键时刻你竟然还想拿我?”杨景执着道:“非拿不了。”“你…”钟万里气得无话可说。
苏媚悠悠转头,轻声道:“你们二人是不易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你,不过你们要是胆敢逃走,贪生忘义,别怪我不客气。”苏媚还指望二人出手相助,自然不会轻易放走两人。
杨景道:“姑娘把我杨景看低了,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苏媚颔首一笑,看向钟万里,语气为之一变,道:“钟万里,我既然能将你从牢里拿出来,就自然有办法将你再送进去。”
钟万里经验老道,明白其中意思,默不作声,唯有杨景不明,凌楚瑜和苏媚明显有过节,但为何苏媚要一心帮助凌楚瑜,随口问道:“姑娘你这劫狱一事暂且不说,你和楚瑜是什么关系,为何…”话没说完,钟万里急忙推了推杨景,杨景不解道:“干嘛推我?”钟万里暗骂杨景愚蠢,凑近小声说道:“你傻子啊,一看他们就是爱恨纠缠不清,你这样问,万一把她惹怒了,我们还活不活。”杨景似懂非懂,知道其中极其复杂,但也还是不问了。钟万里朝苏媚笑道:“请姑娘放心。”苏媚轻轻点了一下头,回神观战。
凌楚瑜越来越累,但并不是因为真气消耗过多,而是单纯脑力的消耗。面对仇东时的每一招一式,都要思虑如何化解,要以多少内力抗衡。武功较量分秒必争,更何况是生死相搏,能思考的时间可能就是一瞬,凌楚瑜就要在这仅仅一瞬之间,判断是躲还是接,要如何躲,要用多少气力接,不能多一分力气的浪费,这需要极大的脑力思考和专注度,凌楚瑜知道体力必须精打细算,才有可能赢得了仇东时。
话说仇东时信心满满,出手不留余力,心里清楚,凌楚瑜根本没有余力反击,索性以攻代守,****般压过来。凌楚瑜胸口觉得气息窒滞,如海浪拍打胸口般难受,哪里还能从容应对,气沉丹田,右掌硬生生拍了过去。仇东时顿时觉得一股热浪迭来,手臂微麻,也有些意外凌楚瑜到此时还有余力,不过料想已经是强弩之末,挥拳而来。
凌楚瑜被内劲震退,身子未稳,仇东时又攻了过来,两息之后,双手划圆护住身前,卸掉拳劲,旋即左手穿出,右手随后,一前一后,却同时而至。仇东时本想先后接招,可凌楚瑜双掌竟同时而至,身子向后一步,右拳直送,精准无比地穿过凌楚瑜双掌之间。凌楚瑜胸口一闷,向后跌倒。仇东时万万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得手,想来对方肯定是力气不济,苦苦支撑而已,心下大喜,右拳变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糟了!”杨景大叫不妙,挺枪相助,钟万里审时度势,挥刀假装来救,实则出工不出力。东麻子和时瘦子眼神一对,心领神会,上前阻止。苏媚早就准备周全,只待凌楚瑜有难,剩下四人一交手,右臂一抖,长鞭倏忽而来,鲜红的鞭子如一条赤色毒蛇,张开血口扑来。
此番设计天衣无缝,仇东时却突然“哈哈”大笑,道:“早就知道你对他余情未了。”左手轻挥,一把短剑破空而出,直扑苏媚面门。苏媚大惊,没想到仇东时早有准备,急忙撤回皮鞭,护住自己,凌楚瑜那边却无力再救,惊呼之余,一声长啸破空而来,一道黑影掠过,快如闪电,仇东时惊慌间下意识举手向抗,手臂顿时一阵火辣,叫骂道:“哪里来的畜生。”旋即右手一劈,却劈了个空,只见一只如猫般个头大的鹰隼飞向高空,仇东时暗骂道:“畜生,坏我好事,早知道先前就该一掌劈了你。”然后对凌楚瑜道:“哼,你命真大,那个姓苗的家禽来救你了。”凌楚瑜冷哼一声,看着刚救了自己一命的鹰隼,眉头一皱。
苏媚抬头看了看,上前道:“不对,看个头不是苗月寒的塞外雄鹰,而且颜色也不一样,这头鹰是中原地区的品种。”仇东时有些意外,凝神一看,个头确实比苗月寒的要小很多,可凶猛的性子却一点不输。
苏媚思忖一会冷冷道:“看来是那个贱人来了。”仇东时问道:“是谁?”苏媚刚要开口,清脆的长哨划破天空,天上盘桓的鹰隼回应一声,俯冲下来。不远处,一匹健壮的红马,一女子飒爽英姿,缓缓而来。女子身着黑色束身衣裤,外披墨绿外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束长发,短筒马靴,腰间还插着一把短匕首,鹰隼缓缓停在她左肩头,那鹰上体暗灰色,下体白色,全身缀有细的暗褐色纵纹,一双犀利地眼睛四处张望。
“是火凤凰!”钟万里不可思议道:“她来此处作甚?”杨景对“火凤凰”名号早有耳闻,乃太行山一带匪寇之首,身为女子竟统领三省十八寨近上千匪寇,官府赏金万金,而且“火凤凰”尚在妙龄,能让这些匪寇臣服,实在不可思议,道:“就这小丫头,竟是三省十八寨贼首?”
钟万里出身绿林,一听别人说“贼”,心里不快,冷冷“哼”了一声,就不理会杨景。
“又是你!”仇东时道:“火凤凰,两年前就是你坏了我好事,现在又来,迟早有一天我把你老窝端了。”
火凤凰俏脸毫无表情,只淡淡对着凌楚瑜道:“跟老情人叙旧完了?”凌楚瑜惨笑道:“哪里老情人了,这次多亏清儿你了。”
“住口!”火凤凰厉声道:“别叫我名字。枉我担心你安危,你却在这里跟旧情人打情骂俏。现在明白她是什么人了么?”
凌楚瑜默不作声,一旁的苏媚不悦道:“贱人说什么?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敢这样说话?”
火凤凰淡淡道:“你是到底是怎样的人,不用我多说了,今天情况一目了然,我想他心里已经清楚明白。”然后对凌楚瑜道:“你怎么想?”凌楚瑜此时心情复杂,乱如麻,不该如何回答。
苏媚得意道:“你看,不易心里还是有我的。”
火凤凰脸色忽变,怒喝道:“凌楚瑜!”
凌楚瑜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这个,我自然…不会再理会。”
火凤凰冷眼相看,道:“凌楚瑜,你死性不改,枉我刚才救你,早知道你这样,不如让他一掌把你弄死算了。”说罢一扯马缰绳,就要绝尘而去。
“慢!”仇东时高声阻止道:“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火凤凰道:“哦,你这是要阻我?”仇东时冷冷道:“你两次阻我大事,实在说不过去。”火凤凰道:“那就得看你本事了。”说罢从马背上跃出,拔出背后的长剑,“嗖嗖”而来。
“清儿,不可!”凌楚瑜深知仇东时厉害,欲出言阻止,忽然倩影一闪,苏媚手持鞭子迎了上去。火凤凰大喝一声,“来得好!”剑尖斜刺,绕过软鞭,刺向苏媚后颈。苏媚不慌不忙,道:“不易倒是教了你不少。”鞭梢迎了上去,旋即手腕猛抖,鞭头忽然像活了似的,往回击向火凤凰后脑勺。火凤凰像后脑生了眼睛般,转身上挑,将鞭头挑开,双足交叉一步,反身又刺向苏媚,整个动作流畅舒展,凌楚瑜在旁看了也暗暗自叹不如,火凤凰这两年进步已经超出想象,再也不是那个稍带稚气的少女。
苏媚脸色微变,急忙后撤,手腕转动,将软鞭抖成一个个圆圈,护在身前。火凤凰一时攻不进去,只能左一剑,右一剑地试探,试图找到破绽,苏媚就索性把鞭圈缩小,护住周遭三尺,以拒剑锋。
两位女子斗得难解难分,仇东时道:“刚才你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可没这么好运了。”凌楚瑜冷眼道:“仇东时,你工于心计,善弄人心,留你迟早是祸害。”想起仇东时当初的手段计谋,凌楚瑜恨得牙痒痒。仇东时笑道:“你已经山穷水尽,难道还奢望又有谁出手相救?”凌楚瑜道:“你关心你自己吧。”仇东时道:“还在打嘴炮,看掌!”双掌排山倒海压了过来,凌楚瑜不躲不闪,双掌迎上。仇东时身子像被暖风拂过,自己的内力也被抵消干干净净,讶异道:“你怎么,恢复这么快?”
凌楚瑜道:“哼,你无需知道。”
仇东时道:“有意思,难怪你上次被我吸干功力后恢复这么快。”旧事重提,凌楚瑜冷冷“哼”了一声,不回应了。
杨景道:“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帮忙?”钟万里没好气道:“帮忙?别多管闲事,我们本来就是被卷进去的。”杨景急道:“可是…”钟万里道:“别可是,那二人我们都斗不过,沉住气静观其变。”杨景也知道如今形势,只能在旁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