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叹了一口气,没有去回答皇甫嵩的这个问题。并非是他愿意止步不前,而是身后一大批人在推着他,将他硬生生的推到了皇甫哲茂的对立面。
杨修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家父亲向来都是自信满满,仿佛尘世间所有的事情都难不住他。
今天来到了皇甫嵩的府上,却是他见自己的父亲叹气最多的时候,果然眼前的局势真的非常棘手。
皇甫嵩没有放弃对于杨彪的劝说,依旧撑着精神说道:“某家倒是有一问,还请文先能够教我。”
杨彪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皇甫嵩,点点头说道:“义真兄但讲无妨,杨某定然知无不言。”
“弘农郡学之中,杨氏子弟要占几何?”
“这个,恐怕占据十之六七吧。”
杨彪没有隐瞒的意思,弘农郡学多是弘农杨氏子弟前去学习,几乎凭一族之力将郡学填满。
皇甫嵩点点头,笑着说道:“以犬子改革举孝廉一事,无非就是在各州之中为天下士子打开士子打开方便之门,皆为公平二字。”
“难道文先对你们杨氏一族子弟一点信心都没有,会被那些十之三四的寒门学子打败吗?”
面对皇甫嵩的问题,杨彪显得欲言又止。以他对于皇甫哲茂的了解,想必一定会对世家子弟与寒门学子区别对待,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至于说与寒门学子他们竞争,对他们这些世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们精英子弟哪一个不是从小培养,非天纵奇才不能与之相比。
皇甫哲茂看出了杨彪的犹豫,当下笑着说道:“杨太尉所虑之事小子也能猜到,举孝廉改革之事突出的就是公平二字,某家又如何会区别对待?”
杨彪立刻来了精神,双眼死死的盯在皇甫哲茂的身上:“此话当真?”
皇甫哲茂耸了耸肩膀,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有何当不了真的,唯才是举乃是举孝廉之初衷,小子断不敢有丝毫改变。”
皇甫哲茂真正的目的乃是用科举制度代替这举孝廉一事,只是这些事情当徐徐图之,不可急于一时。
杨彪这下真的放下心来,感觉自己这一次并没有白跑。有了皇甫哲茂这一句话,相信洛阳城不会再血流成河。
不过这也让他羞愧不已,若是之前皇甫哲茂造访时自己可以平心静气,恐怕王氏一族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他身为司隶世家联盟的主导者,必须阻止更加不堪的结局发生。
想到这里他便一刻都坐不下去了,便有些急切的说道:“今日所获颇丰,杨某就不打扰义真兄了。”
皇甫嵩和皇甫哲茂对视了一眼,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自从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皇甫嵩就有忧心于自家小儿子。
现在通过会谈扭转了局面,总算是好过血流成河,也能够让自家小儿子不至于被天下世家群起攻之。
“文先慢走,承允你还愣着做什么,替为父送杨太尉。”
“诺,谨遵父亲之命。”
看着杨彪离去的背影,皇甫哲茂这才返回到正厅中。皇甫嵩好整以暇的品着杯中的清茶,开口说道:“将杨太尉送走了?”
“是的,杨太尉已经离开,估计回去就会召集世家代表在太尉府集合,来商讨如何应对孩儿的善意。”
皇甫嵩对自己儿子这个厚脸皮也是深感无力,要不是自己硬拉着他商讨对策,恐怕这个傻儿子就会选择与世家联盟大打出手。
“坐下说话吧,为父可不管你到底要如何,为父只要洛阳不可大乱,明白吗?”
皇甫哲茂低垂着头,认真的回答道:“诺,孩儿向父亲保证,洛阳不会打乱。不过还请父亲保重身体,不可太过操劳。”
“滚吧,待在这里就碍眼。”皇甫嵩没好气的说道,直接选择了赶走小儿子,“对了,记得让丽儿和明儿过来。”
有了孙子孙女之后,皇甫哲茂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不过老父亲能够含饴弄孙,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吧。
“知道了,孩儿回府之后就会安排。”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皇甫嵩像是赶苍蝇一样将皇甫哲茂赶走,竟是没有丝毫的留恋。
第二天当其他的官员还在等着看皇甫哲茂和世家联盟继续冲突的时候,突然发现双方悄无声息间已经偃旗息鼓。
原本快要被弹劾奏疏堆满案头的刘辩,也终于能够松上一口气。
今日的朝议也是平静无波,就好像之前的剑拔弩张仿佛是错觉一样。
这样的变化让那些看好戏的、准备浑水摸鱼之人猝不及防,那些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夭折。
而皇甫哲茂的心情也非常不错,少了世家联盟的掣肘,并州的举孝廉改革一事总算能够向前开始推进。
从德阳殿散朝之后,皇甫哲茂也收到了系统宣布自己做完成任务,奖励三次抽奖机会的提示。
这一次他可没有吝啬,拿上自己私藏的最出色的茶叶,再一次来到了杨彪的府上。
若是没有杨彪在其中斡旋,想必承平不久的洛阳就会再一次动荡,关东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杨彪对于皇甫哲茂的再次登门也是早有准备,还是拿出上一次的茶叶款待于他。
看着有些浑浊的茶水,皇甫哲茂笑着说道:“杨太尉这就不够意思了,小子真的让你如此厌烦吗?”
“哈哈,这可是你小子先吝啬的,休怪老夫了。”
成功说服世家联盟偃旗息鼓的杨彪心情大好,就算是喝着这样的茶水,也是甘之如饴。
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甫哲茂来说,眼前的茶水就是味同嚼蜡了,他也只是应付的喝了两口,随即便把茶盏放在了案几上。
“今次还是要多谢杨太尉,若不是太尉从中斡旋,恐怕事情还不会这样收场。”
“你小子可千万不要误会,老夫只是不忍心看着洛阳血流成河罢了,和你可没有任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