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呢?”陈康反问:“分值最高就说明实力最强。”
“对,分值高就代表实力强,但也仅代表一个人,或者我放宽一些,可以有两个这样鹤立鸡群的人。
但他们鹤立鸡群了,同院的其他人怎么办?
木桶原理都懂吧?漏水的永远是在短板的位置上。
假使这个院的人晋升为龙卫,首先我不否认那两个鹤立鸡群的人当得起龙卫的称呼,那其他人呢?他们是否担当起这个头衔?
当他们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否拿下那些危险高于实力的任务?
好,这个问题我们先不提,换下一个。
龙卫隶属龙殿,除天下行走和少数任务,大部分时间都是集体行动,龙殿还与边军合作密切,相互间都有交流。
也就是说,龙殿龙卫,多数时候是需要配合行动的,配合同伴,配合军队。
那么你们觉得,实力相差悬殊的团体,他们之间可能存在默契吗?
两个强者已经把龙兽杀了,其他人还在做热身运动,这种配合打打普通龙兽还行,遇到强敌,弱者跟不上强者的脚步,强者不愿迎合弱者的实力,这样的配合你们会不会别扭?
退一万步说,强者愿意迎合弱者,那么他们那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还能当得起第一名的成绩吗?”
潘振南听陆锦年嘚吧嘚了一大堆,脑子都听晕了,直言道:“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嘛?”
陆锦年也不绕了,都是读书少的猎龙人,何必为难他们。
“我觉得,在保证分值不低的前提下,龙殿应该更看重每个院成员分值的差距,差距越小的排名越高,反之则越低。”
苏绣锦懂了:“每个木板长度一样,配合起来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陆锦年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以高分值为前提,所以陈康有句话说的没错,不留手,全力以赴,莽上去再说。
但如果有人分值落后太多,其他人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压一压分值,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
最后一句话算是为第八院接下来的几轮考核定下了基调。
众人商议完,各自散去。
陆锦年回到屋内,暗自寻思了片刻,从怀中取出那颗九星秽珠,掂了掂,揣进背囊离开了院子。
中州城。
旧宅。
“陆小哥,龙卫晋升考核在即,你还要去哪儿?”看门的老头换了一个爱说话的,面向也和善,不管跟谁都能唠两句。
不过别小看了这老头,此人是真正的飘门人,学的是孔孟之道,自幼云游求学之道,可惜所学驳杂,数次科举不中,一怒之下行伍,可谓文武双全,见多识广。
和此人交谈必须要时刻小心,他擅长话术,跟他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秘密全都吐露出去。
陆锦年的嘴算严的,所以老头特喜欢和陆锦年聊两句,估摸着是有窥探人内心的癖好,越是没法知道的事情,他越想知道。
陆锦年倒是不怵,心情好时也会跟他聊两句有的没的,就当锻炼自己的口风。
不过今日肯定是没闲暇的,他跟老头摆了摆手,推门走出大宅,直奔城西宝塔寺。
宝塔寺是中州城香火鼎盛的寺庙之一。
近些年佛门卖力拉拢信众,举办众多法会,到处弘扬佛法,施恩布泽,致使中州许多百姓都是半个佛教徒。
当然,这种佛教徒属于伪教徒,有好处的时候往前凑,遇到危险往外跑。
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这样的伪教徒,遇到了喜事和烦心事,不知道该如何庆祝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庙里烧一炷香。
这香一烧,佛一拜,渐渐形成了习惯,潜移默化之下,他就从伪教徒变成了信众。
陆锦年来此可不是拜佛来的。
如今龙殿众多少年都已经达到了伏龙法的突破瓶颈,只有他一人距离瓶颈还有一段差距。
边境的杀戮的确让他体魄越发强大,可猎龙人最厉害的手段还是伏龙法。
伏龙法不精深,困龙索龙阵、屠龙器以及破龙符的威力就会不如别人。
虽然没人说晋升龙卫的条件与伏龙法的境界无关,但也没人说完全无关,陆锦年提议要均衡,但他不想当那个拖后腿的短板。
所以,提升境界一事乃当务之急。
找到宝塔寺的沙弥,小小沙弥却是傲气的很,自顾自敲着木鱼,根本不理会那些香客,只有还愿的人往功德箱里塞了黄白之物,他才会念一句“阿弥陀佛”。
陆锦年走到沙弥跟前,双手托着一支签去问他:“我想找主持解签。”
沙弥眉头一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主持不解签,施主你…”
然而,眉眼开合的瞬间,沙弥看到陆锦年掌心里托着二十片金叶子,与那竹签一起…
沙弥的脸色瞬息万变,临到口的话语硬生生来了个大转弯:“…却不一样,尊客还请随我来,我引你去见主持。”
香客们面面相觑,有人大呼不公,他想求见主持却不得,凭什么陆锦年可以?
沙弥聪耳不闻,心中暗暗冷笑:你捐香油钱了么?捐在我手里了么?什么?功德箱?那你让它带你去啊!
不理会周遭吵杂,陆锦年随沙弥来到寺院清净之地。
这地方和前殿截然不同,前院吵杂纷扰,这里空谷清幽,不必刻意去调整,心情自然而然的宁静祥和起来。
“是个好地方。”陆锦年夸赞道。
沙弥嘴角微微一弯,颇有些得色。
阶梯层层而上,又层层而下,绕行远山,终至一鸟语花香之地。
陆锦年看着前方院落,眼中露出一丝惊色。
却原来,那院中仿佛被冬夏两季分割开来,左侧院落纷纷雪落,梅花盛开;右侧院落游鱼戏水,荷露尖角。
“主持,今日有客拜访。”沙弥冲院中喊道。
说完,他又赶紧对陆锦年说了一句:“主持见与不见,却是我不能决定的,这得看你的造化。”
陆锦年面色如常,见主持不是他的目的,退而求其次才是。
当然,如果能请动主持帮忙净化秽珠自然是最好的,毕竟主持佛法精深,对秽珠的损耗最小。
沙弥喊话良久,院中无人应答。
沙弥甩了甩袖子,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主持不见尊客,走吧。”
陆锦年点头,正要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却猛地见那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沙弥见状比陆锦年还惊愕,他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陆锦年,意外道:“尊客,你可以进去了,主持愿意见你。”
陆锦年道了声谢,吸了口气走近院中。
身临其境,陆锦年才发现从外面看到的一切皆是假象。
哪来的桃花印雪,哪来的荷塘戏鱼,全都是虚妄,是幻术。
真正进来之后,只不过一座竹亭,亭中坐一老僧罢了。
“猎龙人陆锦年,拜见宝塔寺主持。”陆锦年抱拳拱手,向老僧见礼。
老僧垂落眼框的白眉扬起了一条,露出一只眼睛打量着陆锦年。
“尊客身体有疾,已入膏肓,再行则万劫不复。”老僧吐出来一句话。
陆锦年心下一惊,暗道:莫非他看出了我异化的体质?
“敢问主持,疾从何来?”陆锦年试探着问道。
老僧摇了摇头,避而不答:“你今日所为之事我已知晓,还请拿出来吧。”
陆锦年眼中惊容更甚:佛门高僧果然了得,竟能知我来意…
他不敢在高人面前造次,此为不敬,连忙拿出封印着就行龙珠的锦袋递了过去。
老僧没有伸手去接,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何物?”
陆锦年眨了眨眼:“秽珠,主持不是要帮我净化秽珠吗?”
老僧面皮一抖:“啊…是,自然。”
陆锦年:“嗯?”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主持好像不会读心术,他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可误会什么了呢…
恰好老僧接过锦袋,以佛力包裹住里面的秽珠,催动佛法开始净化。
陆锦年抽空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佛门法器!
他想起来了,在邪祟山谷,他与徒弟们收获一批残破的佛门法器,之后又入龙妖地窟,拿来了钵盂。
前者如何暂不提,后者绝对是佛门的宝物,其中蕴含的沛然佛力必然被主持感知,所以他才肯见他。
至于前面的对话…
陆锦年窃以为,主持是脑子通了气想屁吃,以为他来归还佛门法器的。
其实,佛门法器物归原主没有错,但问题是,那批法器不是宝塔寺的,钵盂更是无主之物,谈何归还?
所以这老和尚有点不讲究啊。
陆锦年气定神闲,眼神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但内心已经给宝塔寺定了一个贪财的名头。
老僧不知道陆锦年转念间看破了他心中所想,他还天真的以为,陆锦年是以佛门法器为报仇,请他出手净化秽珠。
诚然,净化秽珠是一件非常耗时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与他感知到的那件佛门法器比起来,这点损失又算的了什么呢?
为了尽早得到这件佛门法器,老僧使足了力气,让原本需要慢慢磨练七七四十九日的九星秽珠,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净化完成了。
陆锦年拿到冰蓝的龙珠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也太快了,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果然财帛动人心啊。
陆锦年收好龙珠,拱手抱拳笑称谢,转身就要离开竹亭。
老僧脸色瞬间就变了,他长身而起,枯瘦的手掌按在陆锦年的肩头:“尊客是否忘了什么?”
陆锦年动了动肩膀,从老僧掌下挣脱,转过身,满是歉意的说道:“看我,忘记了,这个给您。”
陆锦年将一袋子金叶子塞进老僧手中,大步走出竹亭。
老僧还在震惊陆锦年竟然轻描淡写的从他手中挣脱,惊诧于此等力量闻所未闻,但下一刻,他看见了手里满袋的金叶子,他的脸色骤然铁青,枯皱的老脸上满是怒容:“孽畜,安敢欺我?”
可惜,他这话并没能传出竹亭。
甚至,怒气勃发的他连迈出去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望着郁郁葱葱的竹林,满是不甘地叹了口气道:“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等你下次再来,我再取宝物代我镇压此地,恢复自由之身。”
说罢,老僧坐回竹亭,声声梵唱在林中回荡。
“尊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大殿里敲木鱼的沙弥看到陆锦年回来,面露惊诧的问道。
陆锦年说:“求主持帮我办了件事,刚刚才结束。”
沙弥心中好奇,却没敢多问,寒暄了几句,恭送陆锦年到大殿门外。
扫地的沙弥见陆锦年走远了,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师兄,他是何人?何敢劳烦师兄送他出来?”
敲木鱼的沙弥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尊客是有缘之人。”
回到旧宅,陆锦年没有着急去龙殿。
吸收龙珠是大事,千万马虎不得。
而今龙殿正在进行龙卫晋升考核,气氛剑拔弩张,九个院的关系都很紧张。
若是让他们瞧见自己吸收龙珠的力量提升伏龙法,保不齐会有人暗中使坏,在关键时候出来破坏。
要知道,伏龙法的修炼过程中,若是有人进行干扰,稍微严重一点就会伤及自身,没几个月功夫恢复不过来。
虽不致死,但龙卫考核期间,提升伏龙法到突破瓶颈是肯定没戏的。
“老汉,有清净的地方吗?”陆锦年找到看门的老头,跟他打听地方。
老头嘿嘿一笑:“有,当然有,你要带多少姑娘去,我保管你们怎么玩,都不会有人听见。”
陆锦年知道他误会了,毕竟多数猎龙人都是有这方面诉求的,而且因为体质的缘故,阵仗都很大,这也是为了姑娘们的安全。
但他并不说破:“给我找一间,除你之外…不,九天内,我希望连你在内的任何人都不会靠近那里。”
老头被惊着了:“咋的,娃,你是要死啊,九天?你受得住受不住?”
这声儿挺大的,宅子里其他几个人也听见了,纷纷拿玩味的眼神看着陆锦年。
陆锦年嫩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就说行不行吧,其他的不用你管。”
“行,当然行,只要价钱给到位,别说人了,风我都不让它吹进去。”老头一脸市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