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试图二人离开酒楼。
出门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上驿站打听了一下龙门客栈。
江湖险恶,猎龙人也不见得忠臣可靠,如丰影之流,若非龙殿约束,说不定早就成了大奸大恶之人。
酒楼那几位说的头头是道,可难保不是惯用的骗人伎俩,等把人骗出城外,在杀人越货,这事情实在不新鲜。
来到驿站,递了一枚金叶子上前,驿卒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猎龙人富余,驿站挣的最多的就是猎龙人的钱,可一言不合直接递金叶子的,两三年下来也就那么一两位。
“爷,您有什么吩咐。”驿卒笑眯眯问道。
陆锦年直接问他:“龙门客栈听说过吗?”
驿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当然,鸣涧县就没有不知道龙门客栈的,您也应该瞧见了,鸣涧到处都是猎龙人,再不然就是边军和商人,正儿八经的百姓其实很少,龙门客栈就是边军和龙殿弄出来的编外区,负责监督管理鸣涧县的猎龙人。”
顿了顿,驿卒左右看了一眼,凑上前小声说道:“您是外地来的吧,那我可跟您说,尽早去龙门客栈登记造册,鸣涧这地方的规矩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您二位要是没有龙门客栈发放的牌牌,到哪里去都不方便,出了事还会被当成首要嫌犯抓起来。
另外再跟您透露个秘密,鸣涧这地方有龙渊,龙渊知道吧?当年巫族镇压的地方,据说里面聚满了龙兽,龙殿派了大量人手镇压此地,否则让它们跑出来,天下就要大乱了。
当然,跟您说这些不是让您好奇,是告诉您,这地方不一般,您要是想好儿,凡事都跟龙门客栈打声招呼,免得闯了不该闯的地方,被龙殿和边军联手镇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额外收获一条重要消息,陆锦年十分满意,再想给些赏钱,驿卒却摆手拒绝了。
陆锦年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离开驿站回到客栈,陆锦年梳理今天得到的信息。
当务之急是要去龙门客栈登记造册,一来是顺应此地规矩,二来是他想在龙门客栈调查师父的线索。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猎龙人到了鸣涧就要去龙门客栈登记,那么佩钱遗落在此地的师父肯定也要和龙门客栈的人打照面,说不定会有发现。
沈中原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这趟行程,主要目的就是寻找未曾谋面的师祖,若龙门客栈能有他的消息,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至于说师祖最后去了哪里,是否进入了大武国,这都是往后的事情。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师父,出来的时间都太久了,他要回家去看看,师父要回龙殿交办任务,还有方毅家人那边,二人也要走一趟。
所以事情很多,不可能在边境久呆。
“掌柜的,劳烦备些肉干和酒水,明日我们要带走。”陆锦年往柜台上压了一片金叶子。
掌柜的和那驿卒如出一辙,眼睛都笑没了。
“好的好的,客官您需要多少?您这片金叶子,我客栈里备的货全买去都花不完。”
陆锦年摆摆手:“两个人七天左右的分量就够,剩下的就当赏钱了,不过我要的肉干和酒水必须是最好的。”
掌柜的拍着胸脯:“客官放心,小老儿做生意最讲诚信,绝对是刚从商队那边采办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陆锦年倒是想起来了。
今天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街上挺热闹,听闻是来了支商队。
鸣涧县这地方,几乎所有的买卖都依赖商队提供货物,衣食住行样样都离不开。
酒馆客栈这样的地方,估摸着也差不多。
这不,客栈掌柜的就说自己的肉干是从商队采办回来的。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犯了糊涂,有商队便宜的肉干不买,白给客栈掌柜的挣了一笔差价。
轻轻拍了拍脑门,陆锦年颇有些无语,但钱都给出去了,他也不会再把金叶子拿回来。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而且越是偏僻凶险的地方,当地人的规矩就越离谱。
天知道他今天拿回了金叶子,是不是明天出门就没人再做他的生意了。
想了想,一片金叶子而已,一枚骨牌就能换许多,没必要纠结这个。
不过,心情稍微有些不爽的陆锦年也没让客栈掌柜的好过,他多要了一辆马车,钱也从金叶子里出。
众所周知,猎龙人的马车从来都是直接买的,没有租的说法。
马就已经够贵了,再配辆车…
怎么说呢,反正客栈掌柜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下午没什么事可做,陆锦年在鸣涧县转了一圈,不出意料的被边军盘问了一番,身后还跟着几只小尾巴。
看来和那些人说的一样,鸣涧县这边对各方来人的管控很严格,没有龙门客栈的身份牌,几乎寸步难行。
确认了结果,陆锦年找到一个“疲门”小徒,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地楼。
相比龙门客栈,地楼才是这儿的地头蛇,消息不敢说比龙门客栈全乎,可要问哪里能知道最多的消息,还得是地楼。
毕竟,龙门客栈规矩大,又是朝廷主办的,很多东西不是你问他就告诉你,涉及到机密的你还不能问、不敢问。
但地楼就不一样了,只要给钱,他知道的都能告诉你,无非是价多价少。
进了地楼,出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令牌,地楼里聚集的这帮人看陆锦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陆锦年浑不在意,直接找上地楼管事。
按说地楼管事身份敏感,轻易见不着,陆锦年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结果没曾想,对方答应见他了。
接着陆锦年又被带到一个巷子里,是从地楼的另一条通道走的,一条直通到底的巷子,两边都是高墙,顶上有盖瓦,但不封闭。
“这是请金门的人指点盖起来的,外面的人发现不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是咱们地楼的机密之一,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
引路的地楼人员解释了一句,看他模样,是想通过这番介绍和陆锦年交流上,推测他的身份来历。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了。
地楼的人都喜欢隐藏身份,但你越是隐藏,越有人想知道。
而且这种直接和地楼管事接触的人,谁都想谈一谈底,不说这些信息能不能用上,卖出去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陆锦年别看年岁小,但是老江湖了,地楼里这点门道他清楚的很,所以不管对方怎么表达善意和热情,他都只是笑笑,不做任何回答。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陆锦年一阵,忽然收起了热络,摇头道:“原来是个老江湖,班门弄斧了。”
一条路走到尽头,前面是墙,右面是墙,只有左侧是一扇对开院门,略窄,但门楼、门槛、门框一样不缺,挺讲究。
引路人走到门前拍了拍门环,不等里面人答话就退回来对陆锦年说:“管事就在里面,她答应了你再进去,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离开了。
陆锦年目送他一段,目光又回到院门上。
“进来吧。”
里面传来清脆的女子的声音。
陆锦年微微一愣,鸣涧县地楼管事竟是女子?
他不是对女子主事有什么意见,大名女子确实比大武和大卫要活跃,但从大巫延续来的一些习俗被儒家借鉴传习,使女子地位普遍比男子要低一些。
一般而言,除非家庭背景十分强硬,否则很少出现有女子主事的情况。
即便是“娼门”主事,背后也多是男人的身影。
所以,鸣涧县地楼管事是女子,这还是挺让陆锦年好奇对方的身份背景的。
得到院中主人的许可,陆锦年推门走了进去。
才一进门,四季花香扑面而来,再放眼一看,这满园花开,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陆锦年错愕。
这地方怎么这么像师祖的花园?
“过来吧。”
女子的声音从花园当中传来。
陆锦年赶忙垂首,快步走了过去。
男女大防,固然对方是江湖女子,又是地楼管事,身份地位、目光阅历肯定不一般,但陆锦年初来乍到,又有求于人,自然要谨慎一些,免得惹得对方不快。
穿过花团锦簇,陆锦年踩在了一级台阶上。
余光能捕捉到前方的花亭和小桌,一袭红裙的裙摆就垂在地上。
“怎么低着头,是长得太丑了么。”
“龙殿猎龙人陆锦年,见过管事。”陆锦年抱拳执礼,还是不敢抬头看。
“知道你是猎龙人,但我怎么觉着你像酸丁?难不成龙殿投入儒家麾下了?”女子掩嘴轻笑起来。
陆锦年眉头微皱,抬起头怒视对方,但这一眼却差点看没了魂去。
好美的女子!
当真如花儿一般。
比之天上的仙女也不遑多让了吧?
花亭中,一妆容精致、美艳绝伦的女子倚着桌子,两手托腮,一副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陆锦年。
“看呆了?我美不美?”女子开口问道。
陆锦年面色一窘,赶忙收回目光继续看地:“锦年失态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女子追问道。
“美。”陆锦年回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哈哈哈!”女子娇笑起来:“不错,只这一点,你比你师父强。”
“诶?”陆锦年呆了一呆,旋即面露狂喜之色,抬头盯着女子问道:“你知道我师父?”
女子起身,荡了一下裙摆,缓步走到陆锦年面前,素手一伸,翻开手掌:“拿来。”
“什么?”陆锦年皱眉。
“令牌。”女子说道,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那是我亲手交给他的,只要他来,我必能感应到。”
陆锦年恍然,目光中又有不解:“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女子嘻嘻一笑:“我喜欢他。”
陆锦年一脸荒唐:“这…你…他…合适吗?”
陆锦年想说,你才多大,喜欢我师父?你知道我师父多大了吗!
似是看出了陆锦年的想法,女子问道:“你猜我多大。”
陆锦年下意识要说和他一样大,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么简单,对方和比多此一举?
“十七?”陆锦年小心回答。
这比他大了一岁。
“哈哈哈!”女子笑的很开心。
“十七?在你眼中,我当真十七?”她问道。
陆锦年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苏绣锦要是跟她站在一起,保不齐还是对方更显年轻呢。
“我三十啦!”女子得意洋洋的公布了自己的真实年纪。
陆锦年彻底愣住。
三十?
和师父一般大?
长得比苏绣锦还年轻?
你这要是让苏绣锦瞧见了,她还怎么活?
不对!
即便是他见过的其他女子也没她这么妖的吧?
“大娘…”陆锦年气场压不住了,这是比他大好多的长辈啊。
“你叫我什么?”
陆锦年话才出口,刚才还巧笑倩兮的女子忽然面色一寒,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陆锦年暗道一声不好,但他灵机一动,忽然高声喊道:“师娘!”
“嗯?”女子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脸上的寒霜缓缓退去,再次换上一副和风细雨的笑容:“哎,你这孩子讨喜。”
陆锦年松了口气,这大娘…有点厉害啊。
“令牌呢?”女子再次问道。
“在这儿。”陆锦年从腰间取下,双手递过去。
女子拿过令牌,身子轻盈一转,又回到桌前坐下。
她把玩着令牌,嘿嘿一笑:“那傻子还是挺有心的,这么多年了,令牌连个角都没缺。”
陆锦年翻了个白眼。
当然没缺,都是我收着的,用小盒子装着,平时又不怎么用,损坏了才奇怪呢。
“他人呢?怎么没来?是不敢见我,还是怕见了我就被我迷住了?”女子抬头看着陆锦年,嘿嘿问道。
陆锦年闻言皱眉:“你不知道?”
女子疑惑:“知道什么?”
陆锦年答:“我师父失踪了。”
“什么!?”女子“啪”一下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他失踪了?可曾找到?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锦年不知道怎的,心里吁了口气,对这女子多了几分亲善。
这是第一个对他师父表达出强烈关切的人。
“师父他…”面对这位可能和师父有着微妙关系的女子,陆锦年没有隐瞒,将开临的鬼王庙和邪祟山谷的事情逐一交代,又将师父最后留下的线索讲给女子听。
“他失踪后来了鸣涧?这不可能!他为何不来见我?”女子身子轻颤,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气的。
陆锦年摇了摇头:“没人见过他来这里,只是他的佩钱被人发现了,我这趟来就是寻找他的踪迹,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
听闻城外龙门客栈有所有猎龙人的来往记录,我想去那里找找。”
女子皱眉,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他肯定是出事了,依他的脾气,若有麻烦,绝对不会来找我,去龙门客栈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
来了鸣涧县,他除非不与任何人接触,否则地楼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陆锦年深以为然,再次拱手抱拳道:“还请管事帮我寻找师父下落。”
女子甩袖将陆锦年抽飞,怒道:“这本就是我的事,用你来求?”
陆锦年一脸尴尬。
女子冷哼一声,又对陆锦年说道:“徒弟,你去龙门客栈,虽说地楼的情报比龙门客栈更全,但难保他不会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你就在那边打听消息,我在地楼发力,咱们娘儿俩齐心合力,肯定能把他找出来。”
娘儿俩…
陆锦年脸皮抽了一下,却没反对,拱手抱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