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刘平苍在睡梦之中,做了一个梦。
梦中,只有黑暗。
黑暗,遮天蔽日,吞噬一切。
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山河、树木、城池、荒野、街巷、商铺、贩夫、走卒,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走兽家禽,全部都被黑暗吞噬。
奇异的景象,让他猛地坐了起来。
慢慢睁开眼睛,刘平苍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刚刚的梦境,让他的情绪难以平复。
一时间,忽略了余公子身份的尊贵,这也在所难免。
余公子在刘平苍的床边,手里捧着书,看都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闭嘴,我看完了书再跟你说话。”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
刘平苍撇了撇嘴,索性也不搭理他,在床上坐好,凝神静气,整理心情。
梦中的遮天蔽日,实在太恐怖了些。
只不过…
他刚刚闭上眼睛,那无尽的黑暗,再次袭来!
刘平苍只能再次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旁,余公子淡淡的说道:“刚开始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他知道怎么回事儿?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余公子,你知道我的梦境?”
很遗憾,余公子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书,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特么的!
真能装!
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刘平苍心中嘀咕,瘪了瘪嘴角,心中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
“按照他的说法,习惯了就好了。那么,我多试试,是不是就好了?”
心里想着,刘平苍再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合上眼的一瞬间,无尽的黑暗,再次袭来。
无论他想到什么,黑暗遮天蔽日,都会将眼前的一切,吞噬,吞噬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下。
“习惯了就好了…”
就在刘平苍忍受不住脑海中的画面带来的恐惧,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余公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却突兀的在他脑海中响起。
很自然,刘平苍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余公子。
或者说,变成了余公子被黑暗一点点的吞噬。
有些奇怪,之前那些画面,都是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但是换成了余公子,吞噬的速度,却慢了不少…
有点意思。
看着余公子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刘平苍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闭着眼睛的他并不知道,身旁的余公子的嘴角,也是微微翘起。
“郭谦谦说的没错,这小子是有些天赋。”
“虽然他从来没有修炼过,也根本不知道修炼是何物。”
“但是却本能的知道思考,比很多人都强上不少,不错,不错。”
若是余公子知道刘平苍此时此刻在脑海中幻想的是他的身影,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
刘平苍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在余公子被黑暗吞噬的之后,马上又想到了其他人。
像是郭谦谦、于钢、刘满、刘元德、陈广等等他心生不满之人,他全都想了一遍。
虽然这种吞噬是假的,但是解恨!
刘平苍的嘴角越翘越高,之前恐慌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
“行了,说出你的问题吧。”
余公子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书,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刘平苍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坐着。
余公子愣了一下,接着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刘平苍这小子竟然睡着了。
真的是…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打断刘平苍睡觉的意思,径自起身离开。
门外,陈广看到余公子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恭敬道:“殿下。”
余公子点点头,随口说道:“准备一下,可能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什么!
陈广身形一顿,接着眼神火热,呼吸急促,有些兴奋的答应:“是!”
早在数日之前,就有传闻说太子殿下有可能要率领幼军去邙山历练。
那时候,陈广虽然嘴上一直否认,还言之凿凿的说太子殿下不会去邙山,而是要去国子监学习,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想要去邙山。
十万邙山,是大梁所有军人的梦想。
太平盛世,唯有邙山可立战功!
当然,陈广虽然兴奋,可也并没有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只是挥手换过传令兵,低声吩咐了几句。
听到陈广的话,传令兵并没有马上听令,反而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兄弟们才刚刚睡下,这就让他们起来,未免有些…”
话音未落,陈广冷声说道:“让你传令,不是问你的意见!”
语气森冷,让传令兵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到了指挥使大人。
“还不去传令!”
陈广低声喝道。
“是,是!”
传令兵看到陈广的表情愈发寒冷,不敢再说,赶紧传令下去。
看着手下慌张的样子,陈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十万邙山,不比别处。
不知道,这些兄弟有多少人能从邙山活着回来…
“梆梆梆梆”
一阵急促铜锣声音响起,驻扎在兴庆宫的幼军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仓促的穿衣起床。
良久,才走出温暖的房间,列队完毕。
哪怕列队,也并没有阻止他们的骂骂咧咧。
毕竟,幼军之中,勋亲后辈子侄无数。
更有甚者,看到陈广之后,还打趣他:“陈叔,快点骂我们几句,就让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陈广笑了笑。
早起?
不存在的。
今天晚上,都不用睡了…
军士们的操练,并没有影响到睡梦中的刘平苍。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一直等到次日天明,这才起床。
翻身下床,简单的梳洗过后,就看到了余公子在他的屋外,望着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骚包,真是一个骚包。
心里嘀咕一句,刘平苍走过去,规规矩矩的行礼,打招呼:“余公子。”
余公子转过头,看了刘平苍一眼,随口说道:“跟我来。”
“去哪?”
“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
“想吧。”
两个人边走边说,一路离开兴庆宫。
路上,难免看到许多精神不济的军士,让刘平苍一阵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