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诗狠狠的瞪了鬼斩一眼，咬着牙就要开骂，却被谭翼抬手止住。

“鬼斩并没有说错。受人摆布也好，狐假虎威也罢。这些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没有谁是真正自由的。

“就像我当初因为不想上班，所以选择做一名自由职业者。看起来似乎是自由的，但何尝又不是被柴米油盐摆布呢？

“被摆布这种事情，恒常存在，只不过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同样的，强大后就真的能获得自由吗？远的比如星辰小姐，陷入沉睡。近的比如江蕾，受困于缝衣针当中。还有鬼斩你，撕音和草霜。你们都是强者，但我想，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你们的本意吧？要么是接受了命令，要么是承受着某种压力，所以你们才跨界而来的吧？”

鬼斩脸上的笑容一僵，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谭翼并没有挖苦鬼斩的意思，而是继续就事论事的说道：“每个人，一生中真正能完全由自己做决定的事情真的很少，甚至不足百分之五。

“谁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不能！

“谁能决定自己每天吃什么？你以为的能就是真的能吗？不，也不能！因为你每天的选择，都是人家提供给你的选择。‘选择’，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自由的。如果市场只提供给你鸡鸭鱼，那么你就只能从鸡鸭鱼里面选。

“要想拥有什么，自然就要牺牲一些其他的什么。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们只能在已有的基础上，尽量拓宽选择面。在已知的条件中，尽量找出对己方最有利的方向。

“我知道，鬼斩一直认为我借江蕾之力行狐假虎威之事。我确实在很多时候借助了江蕾的力量。但是，我从没借她威胁过你，不是吗？

“我做下的任何决定，你们之所以选择接受，难道是受到了我的威胁？难道是因为我对你们说‘不怎样怎样我就干掉你们’？”

鬼斩咂了咂嘴，点头承认：“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不服气，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服气什么…”

谭翼笑着拍了拍鬼斩的肩膀：“你只是想寻求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并通过那样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鬼斩心头蓦然敞亮起来：“能够证明我足够强大的…势均力敌而酣畅淋漓的战斗…吗…对啊！你说得对！难怪我一直觉得不爽，就是这个原因！”

谭翼眯着眼，脸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然而心底却在鄙视：势均力敌的战斗？狗屁！你不过是从被召唤出来起到现在，数次战斗都是被虐，已经被虐出了心理阴影罢了。你只不过是想要割草而已！

心中有了数，谭翼决定下次再有什么需要砍瓜切菜的行动，就让鬼斩独自爽一次。

“扯得有点远了，”解开了鬼斩的心结，谭翼把话题拉回轨道，“关于灵魂这个事情，我们这边就不要上报了。而且调查科未必就比我们知道得少，总部那边甚至可能早就对此有非常详实的研究了。

“不过有关通道的事，倒是可以向组织提一下。就说游荡者被我们威胁，说出了自己的力量来源就行了…”

然后，谭翼又向大家解释了一下小萝莉这个特殊生命体诞生之后，以及引发各种怪异事件的原因。

原来，被打后的月佳霏，在医院治疗时，得知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已经没了后，一时接受不了，竟萌生了要与那个男朋友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突击查阅了大量汽车修理方面的书籍，很快就找到了一种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就能让汽车失控的方法。

她又花钱请人帮忙调查那个抛弃了她的男朋友。

得到真实资料后，她在男朋友的单位外面蹲点，然后跟踪，最后趁对方锁车离开，在车上做了手脚。

当天，渣男就出了车祸，她如愿以偿。

就在她想要跟着自杀的时候，小萝莉出现了，将即将跳楼的她带回了家中。

此后的时间里，月佳霏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如无外人打扰，那么她便只会在午夜时浑浑噩噩的醒来。然后浑浑噩噩的走到厨房，拿起菜刀，不停的砍剁。

她并不知道自己剁的是什么。

但是小萝莉知道。

因为每一次她把菜刀狠狠砍在砧板上的时候，小萝莉都蹲在砧板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月佳霏剁的，是她男朋友的灵魂。

小萝莉会把月佳霏剁下来的部分，喂给月佳霏吃掉。

那并不是小萝莉的本意，小萝莉只是能感觉到，妈妈想和那个男人永远在一起。

于是，在那个男人出车祸的时候，小萝莉出手捕捉到了男人即将消散的灵魂，并且将其稳固后带回去，每晚都将那个灵魂的一部分喂给妈妈吃。

那些腐臭的味道，不是什么尸臭，而是来自月佳霏男友灵魂的臭味。

被月佳霏砍掉的越多，灵魂的创口越大，那股恶臭就越浓重。

直到今晚，月佳霏男友的灵魂即将被完全吃掉，小萝莉打算再物色一个新的爸爸。

小萝莉并不知道“爸爸”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她只知道，妈妈每吃一口爸爸的灵魂，就好像很满足。

“以前，我看过一篇关于灵魂的科普文。里面说，国外的科学家通过大量研究发现，人类在死亡的一瞬间，身体会突然失去21克的重量。

“这21克的重量是恒定的。不管男女，不论大小，也无谓年龄，死亡瞬间消失的重量都是21克。

“研究人员认为，21克，就是灵魂的重量。”

谭翼总结道。

撕音把蜷缩的身子舒展开来，跳离谭翼的怀抱，在桌子上踱了两步：“可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重了？”

谭翼耸耸肩：“或许科学家的结论本身就是错的。”

何喻诗轻轻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对的又怎么样。人的灵魂又怎么可能被物化。对于那个月佳霏，还有那个小姑娘，那个男人的灵魂既可以说是一克都不到，也可以说已经重到她们根本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