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关于爱情(1 / 1)

南明北归 思归北鸿 2802 字 3个月前

一曲唱罢,乐声止、歌声歇,曼妙地舞姿凝固,永远刻在了徐枫的记忆中。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当年风华绝代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

柳如是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报以温柔地一笑,说:“暮帆、雨儿,我唱的是晏几道的一首《破阵子》。许久未唱,有些生疏了,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温雨神思飞驰,翩然似在花丛间。柳如是忽然说了这一句话,才被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哪儿的话。”温雨笑笑说:“影怜,今日你可真是教我大开眼界了。我从没听过这么美的歌。”

柳如是两手交叠贴在小腹,轻轻地向温雨一躬,笑着说:“雨儿过誉了。”

她说完便又重新踏着轻柔地步子坐回了座位。温雨望着柳如是,眼泛柔波,直到她坐定。

“暮帆。”温雨回眸对着徐枫说:“影怜的歌唱得真好。虽然我不怎么懂音律,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舒服极了。”

徐枫有些心不在焉,双眼茫然地望着乐工们。这几个乐工彼此相望,同样是眼露迷茫之色。

温雨有些诧异,便轻轻将他一推,叫了声:“暮帆?”

“哦!”徐枫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问:“怎么了雨儿?”

温雨有些不悦,轻声道:“你在想什么?我是问你觉得刚刚影怜的歌唱得好不好?”

“哦,河东君才艺双绝,自然是最出挑的。很好很好。”他回答得有些敷衍。

柳如是忙端起酒杯来,对温雨说:“雨儿,我敬你一杯。”

“好!”温雨性格豪爽,也端起酒杯来,与柳如是遥遥相敬,之后便将粉颈一仰,杯中酒已饮尽了。

两人越喝兴致越浓,彼此之间竟生出了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起初,大家还守着礼仪,端端正正地坐着。可后来温雨有些微醺,便放下了王妃的身段,做回了原先的自己。

她将酒杯在桌上重重地一顿,痴痴笑着说:“影怜!你可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才高八斗、羡慕你天生丽质,而我不过是只读了几天私塾的野丫头。与你站在一起,就像是野鸡和孔雀并列而站,好像很滑稽似的。”

柳如是也是一声苦笑,道:“说真的,是我应该羡慕你。若我有你这一身好武艺,早已投身疆场,做个梁红玉一样的女将军。”

温雨醉态朦胧,笨拙地将手扬空一摆,说:“影怜你不必做女将军。若你欢喜,也可叫暮帆纳尼为妃。咱们姐妹俩可效仿娥皇女英,一起来辅佐他,岂不是好?”

徐枫和柳如是听了这话,本能地对视了一眼,但也就是这匆匆的一眼,便似电击一般,让他们身心俱震,便又匆忙将眼睛移开。就连站在一旁的环儿也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雨儿,你醉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徐枫有些不悦地说。

温雨却将他白了一眼,说:“我没醉!我还有好多贴己的话要和影怜说呢。”

柳如是面泛红潮,勉强地一笑,道:“雨儿,你还是听暮帆的,快些回去休息吧。咱们改日再聊。”

温雨目光中的神采黯淡了下来。她身子微微下塌,叹道:“连你也要赶我走吗?”

柳如是起身走来,轻轻将温雨扶住,笑着说:“这是你的王府,我岂能赶你走呢?但是你现在太累了,需要歇息了。”

“河东君,还是由我来扶王妃吧。”环儿和柳如是一起将温雨扶了起来,另有几个侍女也迎上来将柳如是换下。

“带她回去吧。”徐枫吩咐了一句,侍女们应了声“是”,便扶着烂醉的温雨踉踉跄跄地走了。

徐枫叹了一口气,一挥手说:“都退下去吧,不需要伺候了。”

“是。”乐工们、侍女们微微行礼,然后鱼贯而出了。

随着最后一个侍女的离开,整个大堂就只剩下徐枫和柳如是二人了。还有翻倒的酒杯、满桌子狼藉的杯盘。

柳如是觉得有些尴尬,便冲徐枫说了句:“暮帆也早点休息。”她说完便也转身而走。

她只走了几步,脚步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徐枫没有理会自己,难道他真的就一句话也不想说吗?

于是,她又回过头来,徐枫正以双手捂面,看上去十分焦虑。

徐枫确实是心烦意乱的。自打他来到大堂,见到这美轮美奂地装饰,心中便已有厌烦。而现在,更是烦乱气闷,胸中郁结。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确不该。柳如是也很想避嫌,可眼见徐枫如此,你叫她又如何能安心地离去呢?

她又往回走了几步,关切地问:“暮帆,孙可望已死,咱们的抗清复国大业也已有了可喜的进展。你还在为什么而忧虑呢?”

徐枫缓缓抬起头来,幽幽地说:“河东君。你饱读诗书,见识非凡。我想请教,倘若一个男人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那他是不是很渣?”

“渣?”柳如是有些丈二和尚,便又笑问:“暮帆你说的‘渣’是何意?”

“就是登徒浪子、轻薄无行的人。”徐枫望着她,表情颇为严肃。

柳如是莞尔一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一边踱步一边说:“春秋时,孔圣人游访卫国,见到了国君夫人南子。南子是有名的狐媚女人,使尽了魅惑本领,色诱圣人,但圣人不被美色所诱,决然离去。”

“所以,孔圣人才可以做圣人。因为他可以做到其他男子都做不到的事。”说到这儿,柳如是微微一顿,望着徐枫续言道:“可他毕竟是圣人,而你我都是凡人。圣人能做到的事,我们做不到也并不可耻。暮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枫木然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可是这样的人,恐怕称不上是个君子。”

“自古男子好色,女子善妒。这是天性使然。只要我们行事不违周礼,不坏圣学,那便是君子了。”

“河东君,谢谢你的开解。”徐枫终于露出了笑脸:“可你还是不懂我所说的‘爱’。”

“哦?”柳如是有些好奇了,不禁将脑袋一歪,含笑望着他。

徐枫暗自发笑,心想:“纵使你河东君通古博今,却也有请教我的时候。”

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踱步:“而我所说的爱,是一种频率的共振,是心灵上的彼此爱慕。爱,是要以对对方的尊重为前提。只有尊重对方,才能言爱。如果爱上一个人,就算对方是丑八怪,是穷困潦倒的落魄人,便也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这种爱无关血亲,无关色相,是纯然地精神上的互动。”

柳如是不禁迎上了几步,笑着说:“很有趣,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说的这种爱无关血亲,无关色相,那又和什么有关呢?”

徐枫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推了开来。窗外的月光清凉如水,就像是一块白洁无暇地玉佩。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徐枫念诵了一句歌词,便又回头对柳如是说:“我也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