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耿继茂率兵去援长沙以后,其父耿仲明就生病了。当他得闻耿继茂大败而归,更是病体支离,短短几天的光景,人已经消瘦如柴,目光也变得呆滞了。
他躺在病床上,伸出干枯皱皮的手来紧紧与耿继茂的手握住。“我…我是不行了。”耿仲明两眼朝天,嘴巴也是微微张着,呼吸似乎极为地困难。
“爹,您就安心养病,明军已退了。”耿继茂擦着眼泪说。
耿仲明似乎没有听见儿子的话,继续说道:“绝…绝不能做第二个孔有德。朝廷…朝廷对我汉臣猜…猜忌,如要保全…保全咱们耿家,就要退…退…退…”
退什么?耿仲明说了半天,最后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退…”他呼出最后一口气,两眼圆睁,嘴巴微张,就这样咽气了。
耿仲明愣了半晌,才大叫了一声“爹!”然后扑身到耿仲明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两边的侍女也急忙凑过来。“爵爷节哀。”其中两人将耿继茂搀扶起来,另几个年纪大的老妈子上去托住耿仲明的下巴,缓缓合上了他的嘴巴,轻轻闭上了他的眼睛。
“爹呀!孩儿不孝!”耿继茂跌坐在地,捶胸顿足,悲愤异常。侍女们也自抹泪,悲悲戚戚地氛围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屋子。
“爵爷,报丧吧。”老妈子是见过世面的,此刻并不慌乱,而是迎上来轻轻将耿继茂一搀,说:“趁早把事办了,王爷也得安宁。”
耿继茂涕泗横流,但毕竟还没糊涂,忙是一点头,说:“好。办丧事吧。”
于是,整个荆州府都忙活了起来。大红灯笼都被摘了下来,府里的侍女仆人包括耿继茂自己,也都换上了素服,并且急忙写奏折向朝廷报丧。
耿仲明毕竟是王爵,所以奏折也耽误不得,是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的。
也恰在此时,尼堪的大军直奔而来。他望着这些在铠甲外罩着孝衣的守城士卒,不禁皱眉。
“谁死了?”尼堪问身边的一等伯程尼。
程尼冷哼一声,说:“瞧这阵势,怕不是耿仲明那老东西吧。”
程尼与尼堪一样,或者说他们与绝大多数满洲人一样,对汉人汉臣十分鄙夷。即使是贵为王爵的耿仲明,在尼堪和程尼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包衣”,最多算是个更加体面的“包衣”。
这时,城门大开。一名校尉头缠白巾,身披丧服,快步跑了出来。
他来到尼堪马前,双膝跪伏,拜了下去,说:“庄亲王驾临,不胜惶恐。真是不巧,我家王爷他…他薨了。”他说着就又哽咽了起来。
但尼堪不想听他说过多地废话,不耐烦地一摆手,说:“行了行了。耿仲明死了,现在谁当家?”
“回庄亲王,是我家王爷的长子,耿继茂爵爷。”校尉答道。
“耿继茂?”尼堪想了想,说:“那成,就让他在荆州老实呆着。本王奉圣旨前来讨贼,你们不必管我。”
校尉又道:“庄亲王既已驾临,何不进城稍歇?”
尼堪冷笑了一声,说:“你们办丧事要紧。我现在进去不是添乱吗?”
他说完之后拨转马头,匆匆而走。程尼、吞齐还有巴思汉等一批满洲将领也都尾随而去。
“真是晦气。”尼堪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说着。他不进荆州并非是怕给耿家添麻烦,而是怕沾上丧气影响战事。但即使如此,他的心情也已十分不好。
入夜时分,八千襄红旗铁骑已进入湖南境内。因为李定国攻克长沙未久,湖南边境的一些村庄还驻守有孔有德的正红旗残部。此刻,他们正要徐徐向湖北方向退却。
虽然都是两红旗。但毕竟满汉有别,满尊汉贱。所以两军相遇,正红旗士卒们忙迎上去献殷勤。
尼堪轻哼了一声,问道:“明军有多少人?”
“回庄亲王,足有十万之众呢!”他们急忙回答道。其实他们也不知李定国的虚实,但想着把敌人的数字报多一些,自己吃败仗的责任或许就会小一些。
尼堪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思,便也更觉轻蔑,说:“就算明军人多,敌不过也可将城守住。何以如此?”
“小的们知罪了。”他们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瑟瑟缩缩,怎么看都不像是行军打仗的人。
尼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现在就算杀了你们也无济于事。哼!汉人就是汉人,不济事。还不快滚!”
“是是是…”他们也不敢与尼堪争辩,纷纷低着头走了。
尼堪望了望四周,吩咐道:“派人警戒,咱们在此埋锅造饭。”
“喳!”程尼、巴思汉分别带人去巡逻。尼堪和一众骑兵翻身下马,在原地休息。
他们生起篝火,在火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煮着的是风干地羊肉片。
这种吃法叫做“涮羊肉”,据传是元世祖忽必烈发明的。在军旅中,此种烹饪手法最简单,也最快速。因此深得这些少数民族士兵的喜爱。
尼堪望着沸腾的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罐胡椒面。他手指轻敲,胡椒面纷纷扬扬都洒进了锅里。他用筷子搅了搅,便大口吃了起来。
士卒们也都如法炮制,三五一群的生起篝火,吃起了“涮羊肉”。
吃不多时,只听前方有人叫喊:“明军来了!”
“谁?”尼堪双目矍铄,忽地站起身来。一名亲兵跑来禀报:“王爷,好像是明军趁夜劫营?”
“巴思汉呢?”尼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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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铁骑遇到李定国的劲旅,注定会是一场血腥地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