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城将军府议事堂前。
赵千山和萧云湖两人老实的趴在地上,四名军士手持刑杖站在左右,抬头望天目不斜视。
石泉城镇守将军房梁居中高坐,两侧皆是城中重要将领以及参战的诸多修士。
一场大战下来谁都没占到便宜。
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何况双方都还有重要事情要做。
鬼方国兵将返回营地,要通报乌狮儿死讯,要调集兵马报复,很忙。
青阳国兵将返回石泉城,上报战果,调集大军准备迎接鬼方国的报复,也很忙。
可是在忙,对于违反军规一事,老房是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是谁?大将军的儿子和皇子照打不误。
站在人群中,林默瞥了一眼冷面大姐大萧瑶,一如既往的冷面,并不因为挨打的是他的弟弟有什么伤痛。
这大姐大厉害,不,应该说着实狠辣,一场大战独斗四个鬼方同阶修士,当场诛灭三人,跑了一个,黑着脸跑的,中了剧毒,大概率活不成了。
“哎,这么毒辣的美女,将来不知谁能降服了。”心中一声叹息,林默望向了趴在那里等着挨军棍的两兄弟。
罪名很明确,不听号令,不尊军规。
赵千山得到的军令是不得离石泉城百里,遇战不战,结果他跑到了三百里开外,还亲手杀了七个鬼方骑兵。
灭杀敌人是功劳,另算。
不听号令是罪责,现在就罚。
萧云湖得到的军令是镇守石泉城,不得外出,结果他化妆成小兵跟着大军出了城,虽杀了三个鬼方骑兵但罪责更大,没说的,该打。
虽然是兄弟,但这个时候林默最好的选择是老老实实的别说话,没见老房脸色黑成锅底了吗?
打顶头上司和最高领导的儿子对这位老将军也是压力不小,可没办法,谁让他们两个违反军令呢?谁让大将军信中说的明白,找个机会打这两个小子一顿,让他们尝尝军法的威力,正愁着找不到由头打他们一顿,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向领导交差了。
“来人,臀杖,重责二十军棍,打。”
军令如山,开不得玩笑,四个行刑军士听后却是一脸苦涩。
军中行刑那也是有讲究的,“二十军棍”和“重责二十军棍”其中可差别大了,二十军棍打完后提起裤子不妨碍走路吃饭,晚上弄点夜生活也不是不可以,可前边加了“重责”两个字,那就不好说了,最轻也得皮开肉裂,躺上三天。
“打还是不打?”
“不打将军就该打我们了。”
“真的要重责?”
“没听将军将这两个字咬的死重死重吗?”
“可是他们哥俩的身份…”
“应该没事,将军比咱有数,是臀杖又不是脊仗,再说他们是仙长,皮槽肉厚,二十辊子估计也就是挠痒痒。”
“打?”
“打。”
四个行刑军士一阵眼神交流,最终做出了决定。
“呸、呸。”两口唾沫在手,握紧了行刑棍,蓄力举了起来。
“哈哈…兄弟,咱也是挨过军棍的人了,回去之后定能吹上三天。”赵千山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在他眼中挨军棍不是刑罚而是一种荣耀。
“当然,放眼诸多兄弟,谁能有这种经历,炫耀,回青阳城后一定要大加炫耀,让他们羡慕三天三夜。”萧云湖也是豪情万丈,似乎对这种军罚期盼已久。
行刑的四个军士愣住了,刚刚汇聚的力气瞬间卸了一半,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今天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场景,仿佛他们挨的不是军罚而是奖赏。
一众围观兵将也是愣住了,不把军罚当回事,这未免也太过…太过儿戏了吧!
军中,这是军中。
老房鼻子都气歪了,可不敢骂领导,又不能对趴在那里的两个大少爷施展什么其他刑罚,只能一歪身子干生闷气。
“这两个蠢货,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眼见冷面大姐大动了,林默摇摇头知道趴在那里的两兄弟有罪受了。
身影一动萧瑶来到两人近前冷笑道:“赵千山、萧云湖,你们要是敢施法抵挡刑罚或者哀嚎痛哭,本公主回青阳城后定会给你们好好宣扬一番。”
房梁身子一转重新坐正,露出了感激好奇的目光。
关键时刻,还是冷面大姐大给力啊!放眼在场的所有人也就这位大姐大能震慑那两位大爷了。
“打,狠狠打,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军中荣耀。”萧瑶一声娇叱,扫了一眼行刑四人组,吓得四人一个哆嗦连忙举起了刑杖。
“好,有长公主给我们见证,回去之后我要在吹上三天三夜。”
“好,大姐给小弟见证,这下谁都不敢怀疑了。”
两个二货继续叫嚣。
“啪。”的一声。
“啊…呜呜。”两兄弟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可嘴张了一半连忙闭上硬撑,死不开口。
军棍是什么?
那是军威最直接的体现。
但凡在军纪严明的军队中,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掺一丁点的假。
“啪。”
一棍下去,两人同时一声闷哼。
“啪。”
两棍下去,两人龇牙咧嘴。
“啪。”
三棍下去,两人本能的想要催动法力抵御,可看看站在一丈之外的萧瑶,继续咬牙硬抗。
“啪。”
四棍下去,两个刚刚还豪情万丈的当世好儿郎低下了高贵的头,屁股不由自主的翘了翘。
营房之中,一左一右,赵千山和萧云湖两人趴在那里,屁股上各自盖了一块白布,正在那里相互咒骂调侃,尤其是赵千山那破锣嗓子,格外刺耳。
“娘的,那些莽汉真的下死手啊!回去之后看我不把他们屁股打成肉酱,哎吆,疼啊!打从娘胎里出来我就没受过这份罪,疼死了我了,湖,你疼吗?”
“我能不疼吗?哎吆,该死的房梁,二十军棍啊!哎吆。”
“关老房屁事,都怨你大姐,她要是不出头,这会我们该喝酒庆贺了。”
“也是,我那大姐…哎吆,不说了,不说了…赵,你撑了十五棍,第十六棍就开始哀嚎了,不算真汉子。”
“放屁,我皮糙肉厚岂能撑不住这种小场面,倒是你,第十三棍就在那里哀嚎了,杀猪似的。”
“胡说,我那是叫好。”
“我那也是叫好。”
林默走进营房,看着左边望望右边,最后直接走到中间坐了下来。
抬头看到林默笑眯眯的望着他们,两人立刻抱怨起来。
“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给口水喝啊!”
“是啊!给弄点吃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了。”
“能啊!谁让你们嘴碎了,老实一点不吃亏,偏偏逞能,这下好了,本来挺风光的事现在成了出丑的大事,真有你们的。”
嘴上说着话,林默端起茶壶,给两人一人喂了一碗水。
赵千山仰头‘咕咚’一声喝光水扭头问:“出丑的大事?怎么就成出丑的大事了?”
“挨罚前豪情万丈,视军罚如儿戏,二十军棍下来,皆是昏死过去,被人像抬死狗般抬了回来,整个军中将领和那么多修士都看着呢?你们说是不是出丑的大事?”
两人相互一望,脸色骤变,萧云湖将床板拍的“邦邦”直响,赵千山更狠,拿头碰床板,弄出的响声比萧云湖更为响亮。
“丢人,丢人啊!丢大人了。”两人叫屈声此起彼伏,心中一千一万个后悔。
要是不去逞能抒发什么豪情,房梁打他的,他们装模作样的表演一番,回去之后当着众纨绔的面绝对可以大吹特吹一番。
现在一切都完了。
这事传回青阳城,迎接他们的不再是恭维和赞扬而是奚落和嘲讽,要不是有斩杀鬼方骑兵的事迹还值得吹嘘,他们都没脸回去了。
“湖,都怨你大姐,都怨你大姐,我,我…”
“你,你想干什么?怨她,你去找她算账呀!我支持你。”
“我不敢。”
“不敢就闭嘴。”
眼见两人都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绝非作假,林默一阵动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现在看来他们是真的看重这份荣耀。
挨罚挨打的荣耀亦是同甘苦共患难的荣耀。
林默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他就应该找个理由陪着一起挨罚的,唯有那样或许才对得起现在趴在床板上哀嚎连天的两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