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恐怖的哀嚎声在实验室里回荡，那是被巨大的电流贯通整个身躯时的极致痛苦。

卢修能够理解，换做是他估计也是一样的情况。但他没有阻止，因为这是老胡自己的选择。

按照维瑟米尔的说法，这是以强电流击穿老胡的身躯，进而激发他体内的莫比乌斯金属。然后，在制造原型机的工作台上，以同样的原理对其体内的莫比乌斯金属进行再编和重塑。

这是个复杂的过程，总体上要分做三步。而眼下是第一步。

这一步的工作是唤醒，植入。作为一种细菌，莫比乌斯金属在老胡的身体发生异变的时候，也跟着出现了增殖的情况。不然，以它那微薄的数量，根本就满足了不了老胡这最少翻了两番的体量。

在老胡的身体里，大量增殖的莫比乌斯金属充当着血肉、神经一样的组织。这是本能上的模仿，毕竟当时的情况不支持它变作一种负累。它只有发挥出一定的功效，才能确保老胡这个宿主不至于死亡。

但眼下，维瑟米尔要的就是老胡抛除掉这些多余的莫比乌斯金属，最起码的，不能让它影响到老胡本身的重塑。

然而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这些增殖出来的莫比乌斯金属并没有植入那些原始的程序。和它们原本的母株相比，这些新生的莫比乌斯金属属实有些过于桀骜不驯了一些。为此，他不得不动用一些粗暴的手段。

以强电流来刺激它们，让它们变得活性化。

然后以塑造原型机的仪器为工作台，直接将初始指令植入到其中，使得其变得可控化。

这是个危险的过程，最起码的，在维瑟米尔的口中是很危险的不错。以他的说法就是，在老胡体内充当一部分基底组织的莫比乌斯金属一旦变得活性化，很容易就变得失控。如果说植入的原始指令没法达到预期目标的话，那么都不需要等以后了，马上就能给老胡安排后事了。

哪怕说以他的技术力，都只能保证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成功率。这放在手术上，妥妥的高危手术。

摆在一般人面前都是要左右思量，犹豫不决的那种。但老胡很果断，他直接就要求赌上这么一把。

卢修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维瑟米尔的操作下，他的身体已然是出现了变化。

恍若神经、血管都已经是变做了电路一般。他的身体里大片大片的血肉中间已然是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幽蓝光芒。

并且这些光芒是如同电子回路一般，以一种繁复但却无比工整的方式整齐阵列的。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他是个人形的电子芯片一样。

这是好是坏，卢修说不清楚。他只能对维瑟米尔投之以困惑的眼神。而到底是始作俑者，维瑟米尔倒是清楚这个情况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对着卢修点了点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道。

“情况看起来还算是乐观，他身上的增殖金属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排斥反应。”

“所以，继续？”

“当然，打铁要趁热。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一次性解决问题，难不成还要让他再来一次，重新吃一遍这样的苦头吗？”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卢修肯定没法越俎代庖的帮着老胡下决定。他只能耸耸肩的任由维瑟米尔去操作。而维尔米尔也是立时开动机器的，进行起了下一阶段的步骤。

这一步是抽取，重塑。

将体内多余的莫比乌斯金属抽出至体外，再顺带利用老胡体内剩余的莫比乌斯金属，将其形体重塑成人类的状态。

这一步同样有风险。比方说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种抽取会不会引发他身体层面上的崩溃。

毕竟是一个身高三百二十七公分，体重近四百公斤的大块头。想要把他重新塑造成人类的形态，少说也要把他身体一大半的物质都给抽取出来。哪怕说这一大半物质里有相当一部分是莫比乌斯金属，这也依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维瑟米尔必须小心翼翼，一边抽取，一边塑造。而这看在卢修的眼睛里就是，老胡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几根粗大的针头，直接的从四肢以及脊椎中穿刺进去。透过针管上的玻璃罩，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种漆黑的液态金属物正在被大量的抽取出来。

同时，一根根仿佛是电焊的机械臂也在围绕着他的身躯高速运转着。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这些机械臂到底是在操作些什么，但是通过仪器，也就是一个类似于透视图的工具，卢修倒也是勉强能分辨出个大概来。

他可以看到老胡的内脏在抽取的过程中缩小，然后被运动中的流体金属给归置到它本该有的位置。

肌肉、血管、神经、骨骼，这些都在被那些流体金属以不同的方式重塑着。过程想必是很痛苦，因为老胡此刻已经是连惨叫都不能了。

明明刚刚还能在那抽搐那么两下，现在则干脆就只是在这里躺尸。要不说是仪器检测的，他的脑电波依然活跃，心肺功能也算是正常的话，卢修甚至都以为他完蛋了。

眼下这，应该是一时承受不住的过去了。而试想一个连刀子落在身上都不会都皱一下眉头的汉子都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其分量绝对是可想而知。

卢修有些担心，他担心老胡撑不下去。也担心他付出了这个大的一个代价，到最后却拿不到他想要的那个回报。

那情况，只怕是会让人疯狂。他只能寄希望于老胡的运气，希望他的运气不会那么的糟糕。

好在，老胡的运气向来不错。在长达数个小时的特殊手术之下，他的身体到底是出现了一些显著的改变。

先是整个身躯被缩小到两米左右不提，最关键的是他身体上的所有异类特征都开始消退，并且向着人类的方向开始转变。

肤色从金属般的漆黑重新的蜕变成那种黄种人的颜色。五官的轮廓也开始恢复成他本来的那个清隽的模样。

身体比例变得非常的协调，肌肉虽然是钢浇铁铸一般的饱满，但却并不会有那种过于臃肿的感觉。

乍一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精悍的豹子一样。强壮、敏捷，且充满力量。

这个身材的完美程度远要胜过他本来的形象。照理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成功，老胡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该有什么不高兴的才对。

但...这里面还存在着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在形象上绝对称得上严峻。

那就是，不管卢修是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只能看到光秃秃的一片。不仅仅是脑袋，腋窝这类私密的地方，就是连汗毛，他都没有从老胡的身上发现哪怕一根。

好家伙，白切鸡。

他不确定老胡能不能接受他的这个新形象，反正他自己看的挺别扭。而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老胡，他这个时候都是忍不住的对着维瑟米尔提了一嘴的。

“那个，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我说好歹的，你也要给他添置一点毛发不是？”

“毛发？你打算让我怎么给他添置毛发？用莫比乌斯金属吗？那可是超过五百万根的工作量，我可没有那么细致的功夫。况且，把宝贵的资源用在这种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你不觉得是种浪费吗？”

维瑟米尔的回答可以说得上是义正辞严。如果忽略掉他头上那被发胶摸得匀匀称称，几乎都快能折射出光线的油亮头发的话，那他这话还是会挺有说服力的。

“我好像记得，船上没有发胶了吧。我早就想问了，你这发胶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重要吗？”

维瑟米尔觑着眼，脸色怪异的反问了一句，而卢修对此也是果断的点起了头。

“当然。形象问题，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

“我在实验室里自己调制的，可以了吗？”

“那我还有个问题？”

“放！”

“你用实验室里的东西做发胶，这难道不算是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我用自个儿的设备给自个儿做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我！你给我哪凉快那呆着去，别在这边上杵得跟个棒槌式的惹人厌！”

对于维瑟米尔的突然发飙，卢修自然是高举起了手，示意了投降。

他承认，自己这么说是诚心的。但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而过于的得罪了维瑟米尔。

别的不多说，老胡的小命可还在他手里捏着呢。他总不能说为了一时痛快的，把老胡给置于了险地吧。

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而这也得以让维瑟米尔把自己的工作给进行下去。对于老胡，他的三步走方案已经是进行了两步，而眼下则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后的一步。

之前抽取出来的莫比乌斯金属，并非是无用之物。事实上，老胡以后是死是活，全靠这些东西来支撑。它是老胡身上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赖以为存续的一个支柱。没有任何的道理说，为了把他变回人形，就要把这些东西给舍弃掉。那是纯粹的本末倒置，维瑟米尔可不打算干这样的事情。

他给老胡设计了一个方案，那就是以这种提取自他体内的莫比乌斯金属为原料。为他打造一身专属的，如同原型机那样的外骨骼装甲。

以生物科技进行生体上的链接，理论上来说，这个被制造出来的新装甲能像是在老胡体内一样，发挥出它本来该有的功效。

此外，这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外置的外骨骼装甲要比人体内的莫比乌斯金属更好的控制。如果说老胡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这种金属失控的话。那么它们完全可以通过强制操控这个装甲来抑制他体内的情况。

这虽然是个治标的手段，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老胡身上的问题。但到底也是个手段不是。反正他最多也就是做到这一步，而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不能对他要求的太多。

总之，这一步从外表上看上去还算是顺利。

参考了原来那套原型机的设计，眼下的制作工作可以说是进行的有条不紊。在类似于3D制造的仪器作用下，被抽取出来的莫比乌斯金属直接就在老胡的身上一体成形，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是把他整个的包裹在了一层装甲之中。

暂时性的没有反应，这是自然的。因为二者之间的有生链接还没有完全的接通。这一步掌握在维瑟米尔的手中，而他则是在做完了一整套的检查工作之后，方才郑重其事的把平板给捏在了手上。

“就看这一下的了，成不成，反正我是尽力了！”

他说着，也不理会卢修的反应，直接就手指一划的把仪器的功率开到了最大。

而霎时间，超高的电流瞬间贯穿老胡的身躯，把他电的直接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的，直接就在手术台上打起了摆子。

看起来好像是挺惨的模样，但维瑟米尔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装甲开始工作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可以清楚的看到装甲外骨骼上那黯淡的眼部透镜如同通了电一般的变得明亮了起来，整个装甲的外壳上，也像是点燃了警戒色一般的，亮起了一道道夺目的红光。

老胡咳嗽了几声，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折磨中回过劲来。而对于眼下这一切顺利的展开，维瑟米尔则是不无庆幸的说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以生物供电的方式来运作这套设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的顺利。这证明了我的猜想并没有错，和生命体进行有机同步，这才是原型机最正确的发展方向。真想给那些白痴们看看，让他们看看，他们以往的那些白痴设计到底是多么的愚蠢！”

“我该庆幸我命大吗？”

这个时候听到他说话的老胡也是适时的呛了一声。不过到底他还活着，就结果来看，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谴责的。所以他在缓过了劲来之后，也是主动的揭开了这个茬。一边来回摸索着自己身体的，一边就对着维瑟米尔这么询问道。

“好像我是恢复了常人的体型没错。但，难道你打算让我一辈子都套着这么个玩意见人吗？我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个东西看起来还挺酷的。就是我怕我走到大街上的有人不愿意，他们会直接让我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