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衿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兴奋过头了,竟是忘记了他爸右手有旧伤了。
他赶忙放开徐清的右手,咂咂嘴,乖乖地站在徐清身边,不说话,也不敢动。
梅婷婷此时已经到父子俩儿边上,狠狠地瞪了徐子衿一眼,微怒道:“毛毛躁躁的,你爸右手能碰吗?出去!”
跟平时都是笑呵呵的父亲徐清不一样,母亲梅婷婷充当着严母的角色,只要脸色一沉,徐子衿就得本能地哆嗦几下。
徐清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示意他先出去。
“爸,那我在外面等你。”徐子衿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跟徐清的约定。
“别等了!”梅婷婷冷冷地说道:“你爸以后不会去那儿了。”
徐子衿面对着态度强硬母亲,到了嘴边的反驳之言生生咽了回去。自己估量了下,还是没有跟母亲顶嘴的勇气,便是一声不吭地沮丧离开。
待到徐子衿出了办公室,徐清苦笑:“你别对孩子这么凶啊,看不出来孩子跟你都不亲吗?”
当初怀孕的时候,徐清还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小孩子,结果等孩子生下来,成了更宠孩子的那个。
反倒是脾气温和的梅婷婷对孩子格外严厉,根本就是性格倒转。
“都快被你宠上天了,我再不压一压,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梅婷婷面对儿子那是一种态度,对徐清又是另一种态度,很是温柔地帮徐清按摩右手手臂:“他没轻没重的,没有不舒服吧。”
徐清格外享受梅婷婷无微不至的照顾,半眯着眼道:“过了多少年了都,没什么事的。”
梅婷婷还是不放心,语气有些埋怨道:“你就是个贱骨头,安安稳稳生活不要,就是收不住心,不折腾一下不舒服是吧?我会跟研究室的人打好招呼,以后你不准再过去,以后新机型的研制跟你没关系!”
徐清有些不乐意:“我可是在上面付出过血泪的,为啥就禁止我参与?不对!我也没参与啊?我就是看看而已,看看都不行啊?”
“不行!”梅婷婷斩钉截铁,不给徐清留一丝可趁之机。
徐清见老婆大人态度极其坚决,知道今天应该是事不可为了,估摸着还是要找机会,吹吹枕边风才行了。
“我听说徐家破产了?”研究室的问题暂且搁置,下面就都是闲聊时间,徐清就问起了最近才听到的一则消息。
说实话,徐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关注徐家的事情了。等最近有人再说起徐家的事情时,已经是破产的消息了。
梅婷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了,仿佛没有谈论徐家的兴趣。
相比而言,徐清的好奇心就更重一些了,很没眼力见地继续问道:“知道啥原因不?”
梅婷婷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下来,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嫌恶起来:“呵......男人!”
面对这种无缘无故的,对自己人身尊严的嘲讽,徐清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你呵我干嘛?”
“男人都是一个样!”梅婷婷起身,斜瞥了徐清一眼:“徐景扬是咎由自取,你别插手!”
“我插手干嘛?就是活着累些,又死不了!”徐清倒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徐家虽是破产了,但是不过是生活艰难了些,又不是在生死边缘,他有什么理由帮忙?他又不是徐家的老妈子。
见到徐清承诺安分守己,梅婷婷这才松了口,不再纠结徐家的事情。
“对了,过段时间清源商用飞机公司成立仪式记得过来露下脸。研究室烧钱太快了,光靠我们会影响集团资金链的,需要引进外部投资了。”梅婷婷说道。
徐清嘟囔:“这都多少年没参加活动了,怎么就破例了?”
“那新机型还继续研究不?”梅婷婷问道。
“研究啊!不研究,我右手的伤不是白受了?”徐清说道:“不过,你让我给你拉钱,又不让我进去研究室,几个意思嘛?”
“你就不能把这件事当成一门单纯的生意吗?你瞎掺和什么?”梅婷婷抱怨道:“说好了啊!你就负责拉投资就行,别的就不要再讨价还价了。”
说完,梅婷婷起身回去了刚才的位置。
“真就当个工具人啊!”徐清一顿长吁短叹。看着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梅婷婷,知道自己的坚持怕是将其惹恼了,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索性还是让梅婷婷自己先消消气,等两天再软磨硬泡一下,兴许还有些机会。
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徐子衿就在外面等着。一见老爸出来,赶忙迎上去,兴奋道:“爸,你说万一真完成了新机型的研究,那咱们家是不是就发了?”
“发你个头啊,现在钱不够用?”徐清直接赏了儿子一个爆栗:“还有在你妈的地盘小心些,再毛毛躁躁的,小心夭折!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夭折是指未成年,我成年了!”徐子衿纠正道。
徐清冷笑:“毛都没长齐,还成年?”
“不过,要是新机型真研究出来了。这次,爸你还是在家待着吧!我也不想成单亲家庭的孩子。”徐子衿顶嘴道。
“咒我?”徐清往徐子衿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便是喝住徐子衿,不许他跟过来,独自离开了。
转入电梯间后,从徐子衿视线中消失,徐清却是没有去按电梯,而是倚着玻璃幕墙,远眺窗外。
他的记忆迅速回溯到某天雨夜......某个对新机型的夜间航行的验证飞行......
一声闷响之后,驾驶舱前面两块风挡尽是碎裂,密集的雨水倒灌进驾驶舱内!缺氧,寒冷,失血......就算是意志坚如铁石的徐清在那一刻都几乎放弃了希望!
就算凭借着难以想像的努力,徐清最后捡了一条命。但是,他右耳的声音永远留在了那一晚,右臂到现在都有些轻微的麻木感。
那晚之后,不再是徐清想不想放下飞行事业了,而是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注定永远脱下那套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