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也看出来了,他眼睛一乜,收到指令的家将顿时指挥打出手势来,只见汉王的军队顿时分成三队,有如螃蟹一般,先以一队试探性攻击,再以第二队为前队接应,第三队为伏兵,将诱入阵中的新军包围起来。
这是汉王得意的阵法,是他首创出来,战无不胜,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变化复杂,损左益右,移前置后,运用之妙,完全在于统兵之将根据敌情临时指挥。而经典的战阵中,都对这种新战阵没有最佳的抵御办法。
眼见这战阵一出,果然让新军方寸大乱,眼见就要溃不成军了,谁知王忠左顾右盼了一回,突然喊了一声:“收阵”
二百名新军左右突围,忽然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三道人墙被叠加出来,在对面的汉王军队晕头转脑摸不清门路的时候,忽然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了过去,竟将汉王的三支队伍活生生压垮了。
等到三层人墙再次叠加的时候,汉王的军队就不敢随意冲击了。
“这是什么阵势”汉王的手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叠罗汉吗”
“叫你猜着了,”新军齐声道:“这是罗汉阵”
“佛家的阵法”被压得懵然的汉王手下险些没一头栽倒:“佛家哪里教阵法”
“这可是姚少师的阵法”王忠呵呵一笑,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快速换了阵型,即使是最简单的长蛇阵,也显出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少师”众将看向了皇帝身边的道衍大师,只见道衍大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惭愧,老衲训练徒儿的时候,倒是教太孙看到了,不依不饶学了去,老衲也无可奈何。”
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大家也就点头,窃窃私语道:“果然是老和尚出手,一个顶俩”
汉王百试百灵的阵法似乎遇到了一个耍赖的方法,但汉王的军队素质高超,没有丝毫失去士气的模样,与之相反的反而是赢了一场的新军,似乎都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这个模样让坐在高台上的勋贵们看到了,都露出了会心一笑:“骄兵啊。”
到底是武举人出身,武举人的考核不单单是考核一把力气,还有对兵书兵法的考核,这些人其实都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自然心气高傲,虽然蹉跎了几年,但是一旦给他们青云梯,那股自傲还是没有被泯灭,但在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这股自傲。
果然这大好的战局在新军的疏忽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眼看汉王的军队一拥而上马上就可以将之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皇帝忽然敲响了金钟,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出来,两方都停手了,竟然判了个平手。
皇帝把太孙唤上来,先是把好一顿夸奖,众将自然齐声附和。这倒也不算是拍皇帝马屁,今日新军的表现有目共睹,战斗灵活而且如臂指使,能用不到两月的时间,练出这样一支军队来,太孙确实有两把刷子,何况他才十六岁。
“你汉王叔的这些家丁,”皇帝道:“都是久经战场的,你的兵能正面对上他们,往来若干个回合而不败,可见你总算不是虚应故事。”
朱瞻基精神抖擞,得意非凡但不敢露出来:“都是汉王叔承让了。孙儿能在两个月里练出一支军队来,还是多亏了龙骧卫指挥杨洪和薛叔叔的儿子薛桓砥砺相助,请皇爷爷褒奖。”
“杨洪、薛桓都是好样的,”皇帝自然大为称赞:“不过朕的太孙也是少年英雄。”
太孙虽然出了风头,但明显汉王那里,也没有受到冷落。皇帝道:“鞑靼、斡亦剌久未臣服,朕虽两次亲征,但并未犁虏庭,朕总要给后世子孙,留一个太平无患的盛世,这次军演就是为了演练敌情,一切模拟草原征战,让各军以后的训练,都有的放矢。特别是江南地区抽调来的入戍京师的军队,都要熟悉北地征战。”
从明天开始,围猎正式结束,军演正式开始,而按照惯例,马哈木的扮演者还是高煦。皇帝将京卫划分了
七卫出来,交给高煦指挥,甚至还有塞外归降的蒙古骑兵三千,也一同交付。高煦手中竟有八万左右的军马,而面对的是以英国公为首的严阵以待的武将,他不仅要打败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甚至还要攻击到皇帝的中军大营,才能叫皇帝满意。
“皇爷爷,”朱瞻基眼馋不已:“孙儿也想参加。”
“你这二百人的队伍,无济于事,”皇帝哈哈大笑道:“这样吧,你这一次好好观摩观摩,等明年选秀结束,朕就在全国范围内,给你挑选亲军,朕答应你,若是有第三次北征,朕一定带着你去。”
带着承诺的朱瞻基满怀激动的退下,虽然对这一次只能作壁上观十分失望,但很快他就庆幸起来,因为汉王指挥着军队如摧枯拉朽一般,在层层布防的大明军队里杀了个五进五出,安阳侯、安远侯、甚至年轻的成国公,都不敢正面撄其锋芒。
“张辅在此分散兵力,”高煦仿佛又回到了靖难的战场上,指挥若定意气风发:“想要诱我深入,必有陷阱,这两日我一直没有正面对上薛禄的兵马,我猜他和张辅联手在这里要突击我。”
“那殿下准备如何迎击”天策卫的武将都道。
“父皇的中军大营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五里,”高煦道:“我这边佯做偷袭,他们就会全力回援中军。”
“殿下,”武将似乎有人要说话:“英国公甚有谋略,也许”
“也许他会在半路设有埋伏,”高煦一笑:“不是也许,是一定这一片地方都是平地,唯有斜侧三里的地方有一处山口,且是水源,利于隐藏军队,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张辅若真在这个方向埋伏,一定会选择这里”
高煦正要下令进军,却忽然听到帐外禀告道:“殿下,抓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帐中哈哈大笑起来,都道:“薛老六又来这招,着实该打”
这话要从上一次军演的时候说起了,那时候高煦扮演阿鲁台隐藏在一处,却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猎户模样的人,磕磕绊绊吭吭唧唧的,被抓住之后着急比划,说自己是误入方山的普通百姓。那时候演练正在关头上,高煦竟也叫这人给蒙了,把人放了回去,还给指了路。结果这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普通百姓,就是薛禄派过来刺探军情的,因为之前所有派到高煦这里的斥侯和探子都被高煦一网打尽了,众将都不知道高煦这里的情况,薛禄就想出了个假扮的馊主意,还真把心细如发的高煦骗过了,最后让高煦在薛禄这里吃了一大亏。
这一次一听说又抓了个身份不明的人,高煦不由得又气又笑:“把人给我捆起来,等仗打完了再给送回去”
他说着忽然又道:“干脆把人捆在马头前,等我遇到薛禄,你们鼓噪起来,好好骂一骂他”
却没想到这个人吱哩哇啦乱叫,不服绑:“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快把我放了,让我见太子,我有急事要报”
高煦听得清楚,便道:“你说你是谁”
这人道:“我是太医盛寅快放开我,我有要事要禀告太子”
高煦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因为高煦自己不常生病,倒是汉王妃韦氏吃太医院的药多,这当中也是见过盛寅几次,确定的确是这个人之后,便道:“你是从宫里跑出来的”
“是,”盛寅急道:“太子妃有恙,我要见太子”
高煦目光一凝,道:“太子妃有什么事情”
盛寅口风倒是把的严,并不肯说,然而高煦不肯放过他,甚至把他提溜进营帐里审问,这已经行动起来的大军被迫又一次停驻在原地,诸将不知所以,等高煦又一次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他又青又白的脸色吓煞了众人,然而接下来汉王的举动更是让人大吃一惊。
“其余诸卫不动,”高煦翻身上马,目视着京城的方向:“天策卫跟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