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萎黄(1 / 1)

昭华 惊年渡 2354 字 2023-09-09

张昭华眼看着这两人匆匆离去了,也放下了帘子,吩咐回宫。

解缙不一定是走到了绝路,其实他在锦衣卫诏狱之中,纪纲反而不敢将他如何,他敢拷掠与解缙一同下狱的高得抃,李贯、蒋骥之流,却不敢动解缙分毫,就是因为之前的李贞之案中,李贞指控纪纲贿赂他,命他诬告解缙科举舞弊。人人都知道了解缙和纪纲的“仇隙”,纪纲不管将解缙怎么样,都是公报私仇,自然会让天下侧目。

现在就是不知道皇帝的心意,解缙得罪了皇帝好几次,这天下能得罪皇帝的人太少,几乎都坟头长草了,唯有解缙能活到现在,到底还是因为这人的才华世间罕有,但是三国时候的杨修,才华也是世间罕有,结果还是不得善终。

胡广这样的不能说是见死不救,只能说是世情淡薄或者说常情如此。解夫人也没有错,皇上亲自指婚,两家定下的婚事,难道说不要就不要吗解缙若是没有下狱,两家儿女郎才女貌定然是一桩良缘。

解缙是东宫属官,若是不营救,谁还愿意辅佐东宫呢,当初皇上北征一回来就将东宫属臣下狱,打击太子威信,太子是没有办法正面抗衡的,但是若是就这样舍弃了属臣以求自保,连个营救的姿态都没有,定然叫人齿冷。

高炽是没有办法的,他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张昭华当时也是没有想过要营救他们的,她已经因为纳妾的事情顶撞了皇帝,又因为高炽被囚一事拐弯抹角地骂了皇帝,皇帝的忍耐是有限的,别真以为他就这样被唬住了,这样的招数也就是无赖的招数,多使就不管用了,而且几样事情积攒在一起,那就被皇帝记住了,今后总要在一样事情上发出来这也就是她根本不敢为张升求情的原因。

如今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皇帝对东宫的怒气稍减,现在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意,也是个好时机。

只不过如何试探,这就是个大问题了,若说能左右皇帝心意的,唯有先皇后和天界寺的道衍大师了,徐皇后薨逝而道衍还在,但是这老东西之前被解缙讽刺过,虽然面上大度并不计较,然而事实上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初卓敬得罪了道衍,皇上靖难成功想要招降此人,道衍说了一句话,就害得他死了。

谁说出家人大腹便便,就一定能容天下之事呢

只好派上太孙了,这小子之前还没看出来,放暗箭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张昭华还没想到办法收拾永平呢,他倒是三言两语就成功了,张昭华自忖从没教过他这些,只他自幼跟在皇帝身边,怕是天下的勾心斗角都见识过了,也不用学就会了。

等她回到宫里,忽然看见人来人往地,问了才知道黄俨从朝鲜回来了,这一次带回来两名贡女,皇上让收拾宫殿给这两名贡女居住。

这一次黄俨带回来的这两名贡女,都是官宦人家出身,黄氏是奉善大夫宗簿副令黄河信之女,而另一名韩氏更是门庭显贵,她的祖父是朝鲜开国功臣兵曹判书韩尚质,父亲又是领议政府事,母亲又是著名的义城金氏出身,在朝鲜选秀就是第一名。

这一次秀女进入宫廷,宫廷之中便静悄悄地,朝鲜的妃嫔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是叫不久前的吕婕妤的案子给吓怕了,要不然知道本国的女儿来了,怎么不会前去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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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黄俨现在是洋洋得意,因为皇帝的确中意韩氏,似乎下一个权贤妃就要冉冉升起了,而且他这一次去朝鲜,夹带私货并在义州强行买卖,要索物货,无所不至。小不如意,就鞭打朝鲜州县官吏,搞得朝鲜上下民怨沸腾,但是朝鲜国王并不敢得罪他,就是因为他是皇帝派去的钦差。

只不过黄俨并不知道的是,他的队伍之中有一个小宦官,是张昭华的人,是亦失哈从内廷选出来,偷偷派进黄俨的队伍之中的。这个人将黄俨的阴私知道的一清二楚:“黄公公被奇原等几个朝鲜籍的宦官引着,非要观看济州法华寺的铜佛像。只好把佛像移了过来,黄俨又强行让国王亲迎,并向佛像行五拜三叩礼而且他重新造了铜佛像三座,便要用十五个佛龛,分别装上佛座、火光、莲台、坐具,而且将芍药、牡丹、黄葵等奇花用土种在龛中。造柜用板一千叶,铁六百斤,麻七百斤。佛像火光的三个龛,高阁各七尺左右,内用隔白纸二万八千张,棉花二百斤,担夫几千人朝鲜上下,都实在不堪忍受。”

这样也就罢了,最让张昭华觉得恶心的是,黄俨竟然是秀女黄氏结为了兄妹,承诺给她在宫中说话,帮她得宠而黄氏则要长久地保住黄俨的富贵。

“黄氏为人如何”张昭华问道。

“并不十分知道,因为黄氏久病,”这小太监吕方回答道:“经常在屋内推脱不见,唯有身边的使女能进入伺候,一路上病倒了好几回,说什么腹痛,有一天晚上痛得特别厉害,耽搁了四五天的路程。”

张昭华对朝鲜贡女没有兴趣,她想要把黄俨这个赵王的排头兵拉下来,然而光凭财物这一条也是不太能成功的,马骐在交趾也横加敛索,她相信亦失哈从辽东回来,估计也避免不了,就是因为地方官吏自然要讨好他们,送给的东西也就说所谓的“土特产”了,这些土特产在当地也许的确不名贵,但是在外地怕就不是如此了。

不过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李嬷嬷很快来找她,说了一件让人骇然的事情。

她说她看见了黄氏,在宫人的扶掖下拜见了王贵妃,虽然只有几步路就坐上了肩舆,但是李嬷嬷看得清楚,说黄氏虽然容貌昳丽,但是面色萎黄,且走路姿势怪异倒像是妇人产后虚脱,胯重难行,不能直腰。

张昭华吓了一大跳:“嬷嬷,这话怎么能说,黄氏可能是来了小日子,所以面色不佳也走不动路啊。”

李嬷嬷摇头道:“她那样子,我一眼就看出来,怕也不是处子了。”

张昭华这回算是惊骇了:“怎么不是处子”

李嬷嬷有八九分的笃定,张昭华知道她肯定不会瞎说的,因为她是高皇后身边伺候的,高皇后薨逝之后,被徐皇后要了来,如今又回了宫廷之中,已经有六十五岁的高龄了。她也没儿没女,也不愿出宫,张昭华就叫供着了,如今六局一司的尚宫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老嬷嬷,这样在宫闱混迹几十年的人,说出的话还能是瞎胡闹吗。

李嬷嬷说了一通处子和非处的区别,张昭华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吕方之前也提到,这黄氏一路上都腹痛难捱,难道真的是小产了不成

“嬷嬷,这事儿别声张,”张昭华道:“我自有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