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嬷嬷们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了,张昭华如今的时间大部分是自己支配了,她愿意去找吕氏,但是两个人凑在一起,仿佛更加局促起来,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和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聊婚期啊纳采这样的事情,虽然她们都知道住在主殿的诸位秀女们,已经完成了她们的大婚,馆子里礼乐之声一响起来,就知道又出嫁了一个。
皇子完了就是皇孙,今年三个皇孙娶妃,太孙的婚礼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是燕王世子,接下来才是周王世子。
今日还是姐妹,不过几天就要改了称呼,是为妯娌了——这关系好像更近了一层,张昭华蛮喜欢吕氏,但她也有太多的事情根本无法告诉吕氏,她能说周王世子人似乎可以,但是周王二王子是个糟心货,要留心一点吗?她能说不久之后皇帝殡天,太孙做了皇帝后就拿宗室开刀,让吕氏忍辱负重吗?
她似乎只能握着吕氏的手,期待燕王起兵靖难成功的一天,大家还能好好地相见。
吕氏并不明白张昭华突如其来的悲伤,她觉得是因为刚刚见了亲人,无法自抑。于是她哄了张昭华几句,又给她看自己正在绣的鞋袜。
“我是按嬷嬷说的,做出来的,”吕氏道:“嬷嬷说宁妃娘娘喜欢荷花,就绣荷花这个图案就行了;一般都只当是孝敬,娘娘也不会穿,但是皇爷要穿我们做的鞋。”
张昭华也从嬷嬷那里听说了这些,按规矩要做鞋子袜子孝敬尊长,还要在冬至节上奉上。
冬至节是个很大的节日,一阳生时,成为“亚岁”,官府和民间要各相庆贺,办得很隆重——吴中人过冬节是最盛的,有“肥冬瘦年”的说法,因为风俗多重冬至而略岁节。皇帝就是吴人,自然宫中大办,有如过年一般。
在冬至节上,按照吴人的风俗,要吃春粢糕;按其他地方的风俗,则要吃扁食,也就是饺子。同时妇女还要向尊长献上鞋袜,为古人“履长”之意。因为时及冬至,日当南极,受影最短,律当黄钟,其管也最长,因有履长之贺。这起源于西汉,“汉有绣鸳鸯履,昭帝令冬至日上舅姑”,在冬至当日民间绣女亦于呈上新制绣鞋罗袜给舅姑长辈,以示本年女红的开始,乃孝心之举。
新妇在冬至奉上鞋袜给皇帝和宁妃,张昭华的两双鞋袜都在嬷嬷的指点下做好了,中规中矩,张昭华的女红只是一般,吕氏稍微费了点心思,但也不过是多绣了两朵荷花。
之后的有一日,已经用过了晚饭,张昭华准备看一会儿书之后就寝,没想到宫正嬷嬷忽然把她和吕氏带出了诸王馆,两辆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驶向了宫城里。
在宫城门口,女官递上了自己的腰牌,很快就驶入了大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又有女官带着她们俩走了一段路,然后又两个女轿夫把她们背在身上,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处地方。
张昭华和吕氏可谓是心跳如鼓惶恐万分,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官让她们进去的小屋子里究竟有谁在等待她们,但是嬷嬷的命令又不能不遵从,她们就紧紧拉着双手,进入了这个小黑屋里面。
屋里确实是漆黑的,但是里面很快有声音响起来:“贵人莫怕,也勿要受惊。”
说完之后,屋子里就有了灯火,是两个女人点燃了蜡烛——然而看清了她们的面容之后,张昭华和吕氏都吓得不轻,差一点没忍住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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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女人又老又丑,已经不能说是一般的老和丑了,是极端的丑陋儖儳,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有如田垄一样,几乎没有一寸有弹性的肌肉和软组织,下巴颏高高地翘起,嘴里没有几颗牙了,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握着灯烛的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细瘦的鸡爪子,那层皮像极了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张昭华和吕氏看得脸色煞白,几乎就要忍不住转头慌不择路地跑了,但是这两个女人却将门关上了。如果不看她们的外貌的话,听声音其实不难听,那两个女人将灯烛远远拉离她们的面容——眼不见的话,张昭华和吕氏也就不那么恐惧了。
“你们究竟是谁?”张昭华问道。
“我们是守着春室的宫人,”其中一个老妇回答:“贵人请跟我们来。”
这个时候另一个老妇已经点燃了室内的所有蜡烛,张昭华一抬头,顿时就被震惊了。
这么一个小屋子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壁画、塑像和春宫图,男女交接之处,画的栩栩如生,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姿势,除了画上的人不会动之外,几乎不输于后世某国的经典动作片。
就这么一点遗憾,在之后看到一座硕大的欢喜佛之后,就完全不存在了。
两个老妇人把她们引到一座有真人那么高的佛像前面,这座佛像如果光看头的话,真是宝相庄严,但是接着往下看的话,那就是男女裸身相抱**的姿态。男者盘腿而坐,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女者面向男者,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男者的左腿之上,四臂相拥,胸脯紧紧相贴,赤身裸体作交合状。
这下看得张昭华和吕氏面红耳赤,张昭华甚至可以感受到吕氏的身躯都在发抖,想来是今晚看到的这一幕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相比之下张昭华在上辈子那种信息发达的时代里早就受过一定程度的洗礼了,所以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还能饶有兴致地观察面前这座等身佛像。
但是当老妇在佛身后的莲座上摁了一下之后,张昭华就目瞪口呆地发现这座双人佛像居然开始自己动了!
是机关控制的吧,莲座设有机关,按动机关,佛像就开始交合,同时变化出各种动作——这一幕让所谓见多识广的张昭华也不太敢直视了,而吕氏更是羞臊地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远离这种窘迫的氛围。
但是老妇却在这个时候严厉起来,不仅要她们睁大眼睛看,还要走到近前去烧香跪拜。
她们就只好拈香跪在佛前的蒲团上面,这样一跪下,高度变低了,反而能将那一处交合的地方看得更清楚——是了,那佛像的所有构造都和真人一模一样,包括男佛像的尺寸大小,包括女佛像的那里,状如花蕊,层层叠叠的形状——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处是这个模样的。
之后嬷嬷又给她们一幅画一幅画地讲解过去,就算是再羞恼也要听完,因为她们讲的并不仅是如何取悦别人,还有如何使自己也得到乐趣的办法,“头几次就像刀割一样地疼,但贵人可不能指望男人来服侍你、宽容你。为了您好,还是得该听的就要听,该学的要记住。”
这就是古代的性启蒙课了吧,这种直观生动的教学,应该不止只有自己和吕氏才被领着观摩,想来燕王世子和周王世子也被教学过,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要用两个如此丑陋的老女人守着——换一个赏心悦目点的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