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卿月出声道。
楚宴满眼压抑的红,沉浸在那段痛苦中,还未曾回过神来,忽听卿月出声道。
他愣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快死了?谁快死了?
他拧眉看向月儿,却见她眼睛湿润似凝着万般痛意的看着他,刚才那话竟真是月儿说的,脸色顿沉,当即压抑着怒气道,“月儿,为了让阿宴哥哥离开你,对你放手,你竟是连这种话也说吗?”
他低哑出声,心里更加难受。
月儿为了逼他放手,连这种咒自己的谎话都说。
卿月眼中闪过一道疼痛和无奈,她其实在刚才就想过,她说了,楚宴哥哥肯定不会信,这样突然且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可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只有对阿宴哥哥没有隐瞒了,这一场三人的感情纠葛也许才能停下。
面对楚宴压抑痛苦的脸色,卿月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仰起头,对视上楚宴的眼睛,她说,“楚宴哥哥,我没有骗你的。”
她眉若远山,凝着浅浅的哀愁,只听卿月继续开口,“楚宴哥哥,那一日我被鬼佬重伤,陷入昏迷,后来我的灵魂去了一个地方……”
楚宴瞳孔轻轻一缩,她看着面前月儿那双清眸,心口重重一跳,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卿月继续开口道,“那是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儿亮光,我在那里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我会永远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束光……”
卿月回忆起那一日。
自从她醒来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的经历,楚宴是第一个。
楚宴轩眉拧紧,眼睛一直看着卿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编故事的痕迹,但是没有,月儿很平静,她在平静的叙述。
“我走向了那束光之后,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声音,是一个空旷又悠远的声音,他说,只要我走进那道光圈中,就会彻底的跟这个世界告别,一切过往皆与我无关,他说我该走了。”
卿月声音很轻。
那一天,她拆穿了卿云瑶的阴谋,鬼佬也被斩杀于崖底之下,她大仇得报,好似也没了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楚宴紧握的手指轻轻一颤,明知道她没走,却还是连心脏都跟着一颤。
“后来呢?”
他情不自禁的问。
“后来,我看到了秦晚,真正的秦晚的灵魂……”
楚宴冰眸微微一缩,似是惊诧。
就听卿月接着道,“灵魂重生到秦晚的身体之中这么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秦晚,她跟我很不一样,性子很怯弱,看起来很胆小,一直在哭,很害怕的样子……她告诉我,她说,幽王爷和煜王爷都要杀死她。”
楚宴听到这里呼吸更重,因为月儿说的全对,他和凤翎发现醒过来的是真正的秦晚的时候,都想杀了她,而那时候的月儿对世间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不可知的。
他的手在轻轻的发颤。
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月儿不是在编故事,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楚宴哥哥,我从秦晚的叙述中知道了你的疯魔,知道了凤翎的绝望,也知道了二哥和平阳的悲苦……她哭着给我讲述人间发生的一切,讲述你们得知醒来的是她的时候,是如何的崩溃和无助……
在那一片漆黑苍茫的空间里,我痛苦到窒息。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卿月声音好轻,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那是她当时的心境。
“我已经报了仇,杀了该杀之人,我当年死的时候赌咒发誓的怨恨消融了,我的灵魂也该离开了,虚空中,那道声音给我看了一幅画面,他说那是来生镜,只要我走进那束光圈,就可转世,来世和美,父母疼宠,也将一生都很幸福。”
“月儿……”
楚宴低声喊她,声音有些颤。
卿月抬起眼,那双眸子映着一圈波光,只听她接着道,“如果我选择回来,那我逆天而为,性命有损,活不过三年。”
终于她说出这句话。
其实如今已经不到三年了。
还有两年多。
“秦晚对这个世间很绝望,她哭着喊着要离开,要转世,而我……选择回来,哪怕只有三年性命,我都该回来。”
卿月哽咽,眼睛通红,满是泪水。
楚宴唇瓣轻颤,冰眸一片沉黑,满是惊痛,“月儿,我知道你在骗我,骗我对你放手,所以这只是你编的故事对不对?”
楚宴颤声问道。
三年性命?这怎么可能?可是为什么他内心里这般恐慌,为什么他从月儿的眼中看不到谎话的痕迹?
卿月轻轻的摇了摇头,“楚宴哥哥,是谎言就会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呢?是真的,我与秦晚交换了命运,她选择转世,而我选择回来,即便只有三年的性命又如何呢?我想回来看看我的爹娘,我的哥哥,还有救赎我走过这一年的阿翎,最重要的是我想回来好好看看你……”
眼泪无声的落下,碎了心脏。
那时候她心里有好多割舍不下来的人,可有一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一看的,是她的阿宴哥哥,他们相濡以沫的长大,彼此欢喜,却因为阴谋分开,她含恨重生成为了别人的王妃,而他中了情蛊,被蒙骗其中一无所知,真相当头而来,他撑不住的。
“楚宴哥哥,我想回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信任你,对不起我恨你这么久,对不起我几次伤害你,用匕首刺穿了你的手掌,刺进了你的胸口,还喂你吃下毒药……”
卿月含着眼泪开口。
楚宴却只觉得一颗心碎成了渣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眼睛眼睛越来越涩,视线也越老越模糊。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知,月儿,你没有亏欠我,是阿宴哥哥对不起你,最对不起你,都是阿宴哥哥的错。
“三年,三年之后,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