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楚的笑,不知是痛快还是痛苦。
而楚宴站在那里,心口疼的似要炸开,原本已经成为过去,被埋葬在心底的事情,突然又以这样的方式呼啸着涌到他的面前。
四年前,他早已将那个乞丐大卸八块喂了狗,尽管那乞丐哭求着,瘫软着说不是他,不是他,可他恨红了眼,不听他任何狡辩。
却原来,真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事情到了此刻,他已经捋顺了一切。
当年他的小姑娘被卿云瑶设计,去喝了茶酒,而后在醉倒后,被带去了三楼的客房,若是她一直醉在那里,那么欺辱她的人会是卿云瑶安排的那个乞丐,可她中途迷迷糊糊醒来了,打开了门,却误入了另一间无人住的客房,昏睡在那里,之后出了事。
楚宴紧紧抿着唇瓣,可一双眼还是红了。
那一日他到底去忙什么了?
如果他去找她,去见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一劫难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是不是他跟他的小姑娘早就成婚了?
四年,他们的孩子都该很大了。
汹涌的泪意和钝痛呼啸涌来。
这边卿云瑶却突然喊道,“是不是那个人出现了?他做什么了?你告诉我,否则你不会来问我,是不是他找上卿月了……他……”
楚宴再也压抑不住,他的软剑猛地挑起,直接刺穿了她的嘴,嗖的一下抽出,一截软肉被挑飞在地。
鲜血飞溅。
卿云瑶,舌头没了!
这一次,她连嘶吼都没有,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而楚宴,眼中一片冷酷和狠厉。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幸好,留到了这一刻,让他问出了当年的一些隐秘真相。
“看起来,别让她死了,酷刑照旧。”
*
出了诏狱司,只见天气暗沉,乌云密布,几滴雨水落下,接着雷声炸响,雨滴越来越大,不过一个眨眼, 倾盆大雨而落。
楚宴一步一步踏进雨水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老天爷都在替他悲鸣。
墨雨眸底都是担忧,知道楚宴身上还有伤,忙的上前,“主子,这雨越来越大,您去那边躲一躲,您的身体上有伤,莫让伤口感染了。”
“退下。”
楚宴只两个字,墨雨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却没有退下,只是往后站了站,陪着主人一起站在雨水之中。
衣服很快就被浸湿,冰凉的刺骨感传遍全身,心口处的刀伤又开始疼,一抽一抽的,让他缓不过气。
他与月儿所有一切的悲剧,都是这个源头。
找不到这个人,不将他碎尸万段,他如何能活得下去?
月儿,月儿……
他在心里喊叫她的名字。
他的小姑娘好不容易从那场劫难中走了出来,如今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个真相。
这件事,他一个人来查。
四年前伤害了月儿的那个人,他一定要揪出来!
如果不是他,月儿那日是躲过去了的,她是个受上天庇佑的姑娘,被设计了,被灌醉了,都能迷迷糊糊的换个空房间,如果不是有人趁虚而入,她就躲过去了,她不会出事,她还是那个肆意娇美的姑娘,而他不会喝醉酒,伶仃大醉,给了卿云瑶可趁之机,吃下了那情蛊,造成了之后月儿一系列的痛苦和劫难。
所以,他怎能放过这个人?怎能?
大雨中,楚宴的眼中血色一片,无数泪水翻滚而出,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将呜咽声死死的咽下去。
“回府。”
楚宴和墨雨一身湿透的回到王府,墨风看到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眼神跟自家哥哥对上,墨雨冲着他摇了摇头。
“审问的如何?”
楚宴问。
“小乞丐只是个拿银子送信的,他说是个带着毡帽的女人给了他一锭银子,本是想让他送到府上,却没想正好在府门口就碰上了主子。”
墨风如实禀告道。
“那女子的身高大约在四尺八左右,身段偏瘦,身上隐约有药味,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哑,不知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声线还是故意压低,便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墨风说完,楚宴良久没有说话。
他在想,这个女人的目的和身份。
四年前,他带着满腔恨怒,杀了那个乞丐,烧了那间茶楼,该死的人差不多都没了命,一切线索皆于那年全部斩断,若从头查起,却也无处可下手,唯有这个戴着毡帽的女人。
她知晓当年真相,至少知晓月儿所遭遇的事。
那么这个人是谁?
“关起来,等着认人。”
不管是谁,他都会将她揪出来!不管是送信人,还是当年那个人。
……
楚宴进屋,换下湿衣,胸口上的伤已经结痂愈合,倒是还好,手臂上一道道刀痕,都是新划伤的,之前是被纱布包裹着,如今被雨水浸泡,伤口发白,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却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拿过金疮药撒上,重新包裹起来。
他手上动作不停,但脑子却一直在思考。
将湿衣袍中的那封信拿出来,展开贴在桌子上,对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楚宴紧抿着唇瓣,心中提到月儿,提到四年前的真相,提到凤翎……却又将信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就是说,这个人要么就是四年前茶楼事件的见证者,要么就是参与者。
他,卿月,凤翎……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当年玷污了月儿的人是凤翎?
真的是凤翎吗?
还是她跟凤翎有仇?
她很清楚月儿跟他之间的关系,如今这封信一送,必然引起他的疯狂复仇,他与凤翎斗,而她亦或者他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如果她知道四年前的茶楼真相,为何这么多年始终不曾说过?为何前些日子也不说,又为何突然在近日给他送了这封信,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决定这样做?
楚宴眼神越来越厉,他捏着眉心,将所有零碎的线索往一起串联……
就差一点儿。
似乎有一个很关键的点,马上就能想到。
是什么?
忽的,他冰寒冷冽的眸子一眯,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